本來他不該答應的。
但這可是霧中魔女的車诶!
坐在後座的早矢仕凜呆滞地捧着手機,目光無神地望向地墊,最終無聲地念了一句“哇噻”。
佐藤美和子大概是誤會了他的呆滞,一面超車一面安撫道:“别擔心,這條路隻有兩個紅綠燈,來得及的。”
“好的。”他從沉思裡回神,下意識回道,“太麻煩您了。”
佐藤笑了笑,在路口等紅綠燈的時候借後視鏡看了他兩眼,問道:“早矢仕先生是地球淑女隊的粉絲嗎?”
他咳了一聲才答:“算是吧。”
“是全員都支持的類型?”
“大概……更支持星野輝美一點。”
“所以是為了演唱會特地來東京的?”
咦?
早矢仕凜本能地開始回憶自己在店裡是怎麼自我介紹的——他好像隻說了自己是自由職業者,沒說自己是從外地來的啊。
這大概又是優秀刑警的洞察力吧。
他于是沒有反駁,隻是說:“不算是,也有拜訪朋友的緣故。”
雖然主要是工作原因,但得知要來東京之後他可是最先聯絡了宮野明美,說是為了和朋友見面完全沒錯。
然後他就為佐藤警官的下一句話感到了一瞬的茫然。
對方問的是“朋友是指松田君嗎”。
這、這誤會可大了。
也許是他的沉默稍有些久了,佐藤警官又補充道:“抱歉,我其實很好奇,你們那天真的是在切磋嗎?”
早矢仕凜摁亮屏幕,又立刻熄滅,開口時話音極其冷靜——他剛剛突然想到了一個絕妙的主意。
“确切的說我們是在是線下真人PK。”他這樣回答,開始了對早矢仕凜與松田陣平的社交關系的捏造,“我跟他是打遊戲認識的,互毆幾百局誰也不服誰的那種認識,就是因為遊戲裡分不出勝負所以才線下PK的。”
佐藤美和子大概也是頭一次接觸到會打遊戲打到線下PK的人,并且費了一點時間去接受松田陣平竟也是個這樣的人,好半天才接話道:“原來是這樣。”
而閃現在屏幕上的來自H的消息則寫道:「你是真不怕事後挨揍是吧。」
他面不改色,飛快回複。
「誰讓他兇我的。我沒有說成和遊戲cp面基結果發現竟是警察釣魚已經足夠善良了。」
H沉默了很久。
非常久。
久到車内兩人的一問一答已經從真人PK轉移到了之前的寡言是不是因為怕生,又跳到剛剛那家店的冰淇淋有多好吃了。
而演唱會舉辦地也已近在眼前。
早矢仕凜同佐藤警官道了謝,開門下車的時候瞥見了屏幕上的新内容,但直到走出幾步才低頭去看。
「你是真的勇。」
那可不。他這樣想着,勾起嘴角正想嘚瑟就又瞧見了下一行。
「要去串下供嗎?」
……
這、這他就有點慫了。
「不太好吧,我可還在賭氣冷戰!」
「我怎麼不知道你們在冷戰。不是說挨罵還挺安心的嗎?」
「總之就是在!
一碼歸一碼,安心歸安心,記仇還是要記仇。主動找他的話不就顯得我先示弱了嗎?
不行的,我是A不上去的被動型,何況本來就是他先說的切磋我才隻能這樣展開的!
他得負全責!」
H緩緩打出一個問号。
「?為什麼給我問号,難道你要站在他那邊嗎?」
「對,我站他那邊。」
好無情好冷漠的H。
早矢仕凜面無表情敲出一個「嗚嗚」。
「有話趁早說開。
來不及後悔的。」
什麼來不及後悔?
他有些疑惑,還沒深想就瞧見了新一句。
「但别想着讓我代發消息,他對傳話者的意見已經夠深了。你都有聯系方式了還找我傳這種話他真的會不爽的。」
“……誰管他爽不爽啊。”早矢仕凜小聲嘀咕了一句,手下卻敲着「那晚點再說」。
現在需要解決的問題是即将結束檢票的演唱會。
盡管開檢已經二十多分鐘了,但會場外仍然有大批粉絲,想都不用想,顯然是抽選沒中隻能來場外聽個聲、放個煙花隔空應援的。
總之就是人多到他看了一眼就想跑了。
所以,他要怎樣在幾分鐘内找到值得信任的周邊代購和紀念品代領?
正當他猶豫于鼓起勇氣還是死心浪費掉明美姐姐的票時,意外的、又或許該是已經習慣了的事替他做了選擇。
“去基地找阿瑪羅。”
龍舌蘭的話還是這樣簡短,早矢仕凜挂掉電話之後實在沒忍住冷笑了一聲。
前天還在跟他确認他不喜歡打電話,今天又給他打電話,那确認個屁啊!
而且打電話說别的也就算了,又他大爺的是工作!!
真想進了基地二話不說先投擲個炸彈過去——
冷靜,冷靜,不生氣,生氣使人生病,不值得。
他連續深呼吸控制情緒,然後沉着臉走向路邊停着的計程車,伸手要去開門的時候卻和另一人碰到了一起。
他先收回了手,後退了一步試圖以行動示意對方先請,而對方張口确實是“謝謝”的音,卻又在中途緊急拐向。
“請、請問那是地球淑女隊的演唱會門票嗎?!”
話音相當激動,甚至帶着一絲顫抖。
早矢仕凜順着對方的視線看向自己的口袋。
啊,還真露出來一截。
他點了點頭,然後又後退了一步,警惕地确認對方的神情,緊接着連退了幾步。
而前邁了一步的男人忽然正色鞠了一躬,音量倒是控制在了不會引人注意的程度。
“如果您不打算觀看這場演出的話能否請您割愛出讓這張門票給我!拜托了!”
要不是這人的身材實在夠壯且沒有八字胡他還差點懷疑是不是點背到撞見毛利小五郎,太好了,隻是普通偶像宅。
早矢仕凜覺得自己其實是狠得下心拒絕的。
但,講不準是這位同好五大三粗的竟也喜歡偶像讓他回憶起了之前世界裡的某個偶像宅網友,或者是某種如果不答應的話總覺得會錯過什麼的微妙預感,又或者對周邊和紀念品的渴望令他順水推舟。
總之他和這位先生交換了聯系方式,約定在演唱會後交接。
随後,摸到了門票的男人露出了傻乎乎的幸福笑容,轉身朝會場而去的身影也顯得有些憨樂。坐近計程車報上目的地的早矢仕凜隔着車窗看着對方越走越快,中途跳了幾跳,最終奔跑起來的背影,感到了一絲微妙的欣慰。
阿宅,真單純啊。
同樣單純的阿宅在終于看不見同好之後沉下了表情,神情嚴肅地注視屏幕。
就仿佛即将攻略極難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