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不過針對這件事的抱怨等見面再開始也來得及,現在他有别的事要忙。
萩原研二歪了歪頭,聽着通訊那頭的唠叨,終于忍不住裝模作樣念起“啊這邊的信号好像不太好啊我先挂了”,按斷通訊之後抒出一口氣。
自兩年前第一次收到那個所謂中轉人的消息,他就想過借用非官面的力量去找線索了,雖然連班長都說這太亂來了。
明明這種方法會比較有效嘛。
雖然現在想起被所有人評價隻把才能用在女孩子身上很可惜還是會覺得很冤,但這次也确實得認真起來了。
他此刻的定位似乎隻能是意外發現FBI探員的普通警察,對那個所謂組織必須一無所知,表現和言辭都要足夠小心。對面十有八九會試圖從他和陣平這邊鎖定可能存在的警方卧底,并且因為公安已經注意到他們了而難免急切地想要獲取足夠談判的籌碼,然而就是這種時候才最合适誤導。
如果他沒有會錯意——雖然他還拿不準這這件事到底算林和悠的還是那位中轉人的,抑或者是二者合謀——是真的存在一個和他們有關聯的卧底,但放出來的線索會把FBI、日本警方甚至惡人們的注意力引向另一個人。
總覺得那家夥在他們沒看到的地方學到了不得了的東西啊。
完全欣慰不起來,作為警察理該為沒能保護好國民和未能阻止犯罪感到愧疚,作為朋友更是挫敗加倍超級大挫敗。
回頭想想似乎很多事情都早就有迹可循。
總是塞在耳朵裡的耳機,似乎在聽誰說話一樣向聲源偏過臉的動作;總是難以放下的手機,拿不定主意的時候本能看向屏幕的視線;在不該出現的場合出現,對于“陌生人”不合理的在意,對于其他警察隐晦的不信任——所有始終被他們擱置的疑點,很多都已經能和後來知道的事實對上号了。
中轉人也許更早之前就與林和悠有聯系,比起三位警官,還是中轉人更受信任。他們與對方的短暫交流裡獲知的信息是他相當重視林和悠,仔細分析卻還有對他們仨微妙的、有偏差的态度,真正的緻因卻尚無頭緒。
也或許這次事件能給出揭開真相的引子。
當然,在真相之前請先原諒他的小小莽撞吧——因為總在備忘錄收到消息所以也試探着留了言拜托,「既然是你希望我們引開美國探員的注意力,我有更好的主意」之類的,雖說起初中轉人完全否決,但多寫一句「我也想早點和Rin不用擔心地見面」,對面就會沉默,随後思考,最終妥協般往他的郵箱塞了新附件,再三囑咐「不能告訴他」和「信息源是情報商」,這樣的小事,他當然能做好。
如果因為隻能站在普通警察的立場而錯過的話就太可惜了。整件事到現在這個階段本該與他、與松田陣平和伊達航不再有太大關系了,他們也不該繼續插手。
可惜再來一次隻能被動等待消息的局面,就算富于耐心的小陣平和日漸深沉的班長能忍,他也忍不了了。
公安才不會讓他這樣的外行插手,但如果外行已經知道不少消息、甚至掌握着公安精英們也不知道的線索那就另算。嗯嗯,至于特地被強調的那個情報商究竟是誰,他暫時隻有一點不優先的好奇,可以放到以後再猜。
怎麼說呢,同期們的不放心還是有道理的啊——
他果然是會亂來的。
自認亂來的萩原研二向朝他走來的陌生公安露出笑來,看着這位精英同僚繃着表情确認他的身份,又稍顯生硬地引他往裡走。
他邁步時把資料重新捏在手裡,動作随意地試圖還原已然習慣卷起的紙張,表情也有些漫不經心。
讓他見識一下“普通人”本不該接觸到的世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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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烈·卡梅隆最近很有些焦頭爛額。
為了輔助赤井探員的任務而來到日本的他在得知需要去監視某間公寓時,還完全沒想過這隻是一連串事件的開始。
日本警察是不是有點太離譜了啊?
雖說他的水平是比不上王牌,但怎麼說也算是局内頂尖的那批人才了,竟然這麼輕易就被發現了?
好吧,這也就算了,但是為什麼隻是和路過路人——雖然之後被調查确認是剛從普通民警升任刑事警察的非路人——聊了兩句天氣,就被覺察了異常?
都有這種洞察力了為什麼花了這麼久才升任?明明他聽說警察裡的精英都是被搶着要的吧!
甚至原先幾個月都順利混過來了的他沒過幾天就被公安盯上了,沒這個小警察的關系他絕對不信。
日本警察的基準要是也有這麼高可這個國家還能成為犯罪組織的巢穴的話,那可真是警匪相護有大把的黑幕了吧。
所幸赤井探員的身份并沒有暴露,他可以用别的借口把自己對警察的好奇搪塞過去——如果不是他忽然收到赤井先生的訊息說是有了關于日本警察在組織卧底的猜測,雖然還完全沒有實據,但拜托他詐一詐。
詐一詐說不定就有決定性證據了。
他放下手機,氣還沒歎勻就收到關于日本公安已掌握他的FBI身份且确認他的任務目标是那個組織的消息,末尾甚至附注了對方也在大膽假設FBI有卧底在内的情況。
行,都在大膽假設。
原來這就是他和王牌的差距嗎?
安德烈·卡梅隆暫停了思考。
今天下午有和公安的磋商,他代表FBI坐在那間雖然不是審訊室但莫名有種被審訊感的房間,闆着臉思考等會兒該怎樣小心套話、大膽詐人,聽見門鎖再次響動時下意識循聲去看,正和一個笑得頗有些親和感在的半長發警官對上視線。
啊,那個公寓裡住的警察之一。照他的調查這人隻是個拆彈專精的警員吧,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公安的暗線?
難怪會這麼快發現自己還光速讓公安知道了。
難怪啊!
唔這多少也算是個情報,這下也更證實組織内有公安的卧底,至少也是個招安的污點證人之類。
他這樣想着,點頭回應了對方的客氣問好,覺得這樣眯眯笑的家夥應該隻是來湊個數調節一下氛圍罷了,應當不值得太挂心。
此時距離安德烈·卡梅隆後悔此刻的判斷還有不足一個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