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美洲的雪下起來也就那樣,林和悠在旅店窩了兩天又被拖出門幹活,中途怒罵了組織八百句,最終靠羽立唯友情贊助的熱咖啡重新找回了修養。
果然人比人氣死人,換卡爾瓦多斯隻會冷笑着嘲諷他這麼怕冷不如去住赤道。這是怕冷的問題嗎?這是凍手會影響後勤效率的問題好吧!這種事連怪盜基德括弧黑羽快鬥也認證的好吧!!
嘁,還好他趁早和這家夥掰了投奔了龍舌蘭,在美國多留他是真怕自己哪天橫着進醫院——還是給氣橫的。
總之,再次感謝羽立唯是個好隊友,已經在“逃離”美國逃離工作的飛機上的林和悠這樣感慨着,瞟了一眼似乎沒打算和他閑聊的同伴,安靜地嘗試起體驗機載遊戲,直到艙内開始提供的美國時間的早餐,才戀戀不舍地放下控制器。
窗外仍是破曉前的淩晨,日本航空提供的日式早餐跟正餐也沒差多少,米飯可樂餅玉子燒再配小菜和布丁,在日本住了快八年也還是沒有适應這種“隆重”的林和悠咬了咬筷子尖,在羽立唯合掌做完餐前禮儀之後才探出筷子。
不過總比西式好,他可太饞米飯了。
就是淩晨和早餐讓他突然回憶起了和平次那家夥有關的一個案件——在用餐時間想起這些東西可真是不太合适,又不是會為事件和推理興奮的偵探,呃,讓平次知道肯定又要吐槽他了,話說回來那家夥是不是還沒有放棄以師父自居啊?
蹩腳偵探認可他的能力,但蹩腳偵探覺得不行,且蹩腳偵探後悔自己曾經的中二。
林和悠唉聲歎氣,在咬最後那口肉時餘光瞥見窗外,本能地偏移了注意力——高空的天明總是來得更早一點,尚未升起的太陽也許追逐在飛機之後,小小的航空窗外缺乏同一高度的雲彩,但下方的雲代替海重新和天在遠處相接,遠處的一線金紅像是用盡了這一時間所有的光線,讓人覺得除了那逐漸舒展的暖色之外沒有什麼值得投注目光,而那顆恒星很快毫不吝啬地釋放光芒,蓬松的雲海也很快被霞光浸染。
這架飛機逆着“時間”飛行,而因此變得漫長的日出和朝霞當然也是平生僅見,上一回他飛同一條航線時上機就昏睡,醒來太陽早已經懸在空中了,冬日的高空的白晝不帶一點暖色調,偏這回讓霞彩強行摻進點溫度。
咦,仔細想想他以前也沒有好好看過日出才對,熬夜幹活到天亮倒是很常有。
這可真是顯得他好樸素好沒情調哦,尤其是——
“日出曜景,雲興霞蔚……絕景啊。”
——尤其是鄰座的羽立唯發出了這樣比他有文化的感慨的情況下。
可惡,他的感想怎麼就隻有一個無聲的“哇”最多再補一句“真漂亮”,這合理嗎?明明小時候也沒少背詩,可惡。
林和悠面無表情地回憶古詩,又想着剛剛那兩句是出自哪裡,保持着望向窗外的動作,終于把最後的肉咽下去。
羽立唯似乎隻是有感而發,并沒有指望他回應,很快就收回了視線。
他也沒再多想什麼。
進食導緻的血糖上升總是讓人犯困,他很快打了個哈欠。
此刻也沒必要保持清醒,有睡意總是應該珍惜的,他也相信萬一出什麼事羽立唯肯定會喊他起來的,于是他安心地環抱住自己,窩在座位裡嘗試入眠。
可惜血糖值帶來的困倦真的隻是稍縱即逝的錯覺,他醞釀了好一會兒,最終在反而催生出焦躁感之前重新睜開了眼。
反正不用落地幹活,不保證精力也沒關系吧,他想,安靜的夜晚和足以抵禦一切的被窩又不需要等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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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的行程沒有什麼值得注意的内容,直到即将降落,林和悠才終于有這一段故事總算要結束了的感覺。
羽立先生一出機場就和他分開走了,也沒多囑咐他什麼。林和悠目送對方離開,然後拖着自己沉重的行李箱打車前往阿瑪羅的報社……的對面。
天知道暫時收養小烏鴉的同事怎麼想的竟然把阿狗托付給了怕鳥的同事,就算要出任務也不能這麼随便啊,還是說那其實是對負責分配任務的調度者的“報複”?
不愧是組織的同事情。
哦,這方面他也不例外。
已經準備好照面之後該按什麼步驟說什麼做什麼的林和悠照例在門口站了一小會兒才敲門,然後迎面看見了意料之外的人。
開門的仿佛隻是休息時間過來串門的阿瑪羅,身上穿得還是職業套裝,看到他也不驚訝,側身避開了飛撲過來的烏鴉,然後才笑着開口:“它看起來很想你。”
被鴉喙爪并用直接破壞發型的林和悠在難以控制的皺臉本能裡幹笑了兩聲,選擇性地忽視了雖然沒出現人但放松地大喘氣的同事。
“正好,我有話要和你說,去喝杯咖啡?”
那,職能上司發話又不能不聽,就是最近的咖啡廳并不歡迎寵物。
“因為它的關系,調度工作甚至停擺了幾個小時。”阿瑪羅說着責怪小烏鴉的話,卻伸手給它喂了瓣栗子,“不過還好,沒有特别嚴重的突發事件。美國那邊還順利嗎?”
現在算當面彙報?那能省掉書面報告嗎?八成不能……
林和悠飛快地順了一遍自己有多少報告要寫,開口前先歎了口氣:“算順利吧?中途雖然有本地幫派湊熱鬧,不過很快就解決了。”
阿瑪羅點點頭:“聊天室裡也有擅長修理電子設備——”
“這個我自己會處理的。”
他沒等阿瑪羅說完就截過了話,後者卻沒生氣,隻是說了聲“那好”。
場面短暫地靜了兩秒,他主動問道:“說起來龍舌蘭……?”
“他啊,吃好喝好睡好,可比我們舒服多了,多餘擔心他。對了,接下來應該也不會給你安排太緊急的工作了,好好休息幾天吧。”
“啊、這個,”他停頓了一下,之後的話音明顯猶豫起來,一聽就是底氣不足,“我在打算之後搬來東京……這樣會有很多外勤嗎?”
這足夠迂回委婉了,深知下屬是個什麼德行的阿瑪羅也足以理解他的真實意圖。她笑了一下,扶了扶又是塑造形象用的眼鏡,說:“是什麼改變了你的想法?和蘇格蘭的搭檔很不愉快嗎?”
“倒不是這個原因……”
“我倒是很歡迎你來東京哦,當然,具體還是得看任務需要,不過既然你有更優先的事情需要處理,額外的安排當然會減少。”
他松了一口氣。
“隻是偶爾也會有特意指定你的情況吧,像是蘇格蘭這次就把你要走了,他顯然比卡爾瓦多斯合适當隊友,不是嗎?”
“那确實比卡爾瓦多斯好多了。随便誰都比他好吧!”
“哈哈哈那還真是——哦對了,聽說這次連萊伊都問起過你?”
“啊,他啊……他隻是介意我認識他女朋友吧。”
“哦……竟然還有這樣的一面嗎?也是,之前還有負責監視的人被他恐吓。也許我該抽空拜訪一下那位宮野——啧。”
中途拿出手機的阿瑪羅顯然是得知了什麼令人不悅的消息,話音中斷,眉也皺了起來,而後才看向疑惑于現狀的林和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