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序學劍時,定是花了大功夫的。
這一點,不必見他本人展示什麼劍法,單看他的劍就能看出來了。
劍莖是圓的,缑一圈又一圈纏在上面,粗糙結實。
既能防止劍脫手,也能延緩劍柄的磨損。
但即便是這樣嚴防死守的防護,損耗依舊無可避免。
劍格是銅制的,镂空折枝蓮紋樣,很符合他本人的性情。
靠近手的那一邊已被磨得沒有紋路了,光滑得像被砂紙打磨過。
劍首空蕩蕩的,本該有一白色劍穗垂在那的,卻被傅序轉手送人了。
此時,二手劍穗的主人徐素,正站在宮殿門前,頻率極高地回頭看向身後。
她身上已貼了匿迹符,魔物和普通人看不見她,眼下倒不像先前那樣危險了。
可徐素仍是提心吊膽的模樣。
她的确已準備齊全了……可殿内也準備齊全了啊!
算着時間,四個時辰也快到了。
傅序卻還沒來,難道出事了?
徐素擰着眉頭,再一次望向宮殿另一頭。
這一望,還真讓她看到人了……不不,應該說是魔。
還是兩個。
兩隻魔都穿的是廣袖長袍,身材高挑,氣質卻大不相同。
靠右的那一個應當是此處的主人。
徐素能辨出這一點,并非是她有高超的除魔技巧。
而是他穿的一身金色,甚至連頭發絲都不放過,編進了一根金線。
這恨不得把金磚穿在身上的做派……宮殿不是他的,還能是誰的啊?!
另外一個,則是跟他完全相反的路數……
外袍是月白色綢緞制成的,繡樣是深深淺淺的竹子,一節一節的,黑線縫成的。
遠遠看去,宛如一副水墨畫。
魔物面上無悲無喜,平靜得像晨間的霧氣,隻是自在地待着。
這樣的氣質,配上他的袍服。
徐素都要以為,這是誰家秀才出來了。
她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們走近,半晌,冷冷一嗤。
真是可笑,他們讓城内普通人為魔氣搶破頭,争先恐後地要變成魔的模樣。
這兩個真正的魔倒好,外表一個比一個像人。
真的是……好卑劣啊。
魔物越來越近,徐素已沒心情再看下去。
宴會總會持續一段時間,在那之前,她得先把傅序找回來。
自己幾斤幾兩她最清楚,沒有傅序,她不是這兩隻魔的對手。
徐素剛要走,就見遠處有一個小小的黑點,正極速接近此處。
很熟悉的功法,是傅序。
眼下兩隻魔物已湊齊,傅序毫無遮掩,就是到了也不容易進殿。
徐素幹脆往他的方向趕去,節省時間。
傅序本在悶頭趕路,被一道并不陌生的靈氣波動阻了一下。
看來徐素在附近,他停了下來。
匿迹符由靈氣驅動,防魔不防除魔人。
但凡是學過幾天術法,感知過靈氣的,都能輕易找出使用匿迹符的人。
傅序環顧四周,借助靈氣的流向,很快就找到了徐素的位置。
與此同時,還有徐素的詢問證實了他的猜測:“來得這樣晚,你受傷了?”
傅序搖頭,解釋道:“我擔心他們太早回來壞事,就多繞了幾圈,沒想到會誤了時辰。”
“沒事就好,”徐素揭過此事,将靈氣注入符紙,遞給傅序,“給,匿迹符。”
傅序接過,貼到了不易掉落的外袍内側。
朦胧間,徐素的面容逐漸清晰,正神色肅然地望着宮殿處。
徐素回頭看一眼傅序,确定他們之間是能互相看見的。
這才安心準備進殿。
匿迹符是以靈氣來運作的,相當于用靈氣形成一個罩子,将用符人罩在裡面,從而達到隐形的效果。
而她和傅序的符都是她催動的,那麼就可以看作是同一個罩子,是能看見罩子裡的其他人的。
這是她催動兩張匿迹符的原因。
一切準備就緒,二人放輕手腳,摸到殿門前。
待到殿内進進出出的仆從消停了,他們才沿着牆壁滑了進去。
随後他們化身兩隻壁虎,手腳并用地貼在牆上,無聲無息地靠近兩隻魔物。
兩隻魔物坐在殿内正中心,兩張桌案并列放着,徐素感到奇怪。
按理說,所謂的“西領主”是客人。
他們倆關系再好,也該是待客的主人家坐在高位。
但照眼前這情況,他們何止是關系好那麼簡單,完全就是一體的一般。
可見,崔漾以及手臂組長,都被他們所展現出來的表象給騙了。
兩隻魔物之間不可能是真的勢同水火,最多也就是有些小矛盾罷了。
不過,有師姐險些除魔成功的經驗在前,徐素本就沒太信這條消息。
眼下種種,不過是坐實了她的猜想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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