驟然間,殿内魔氣四起。
随着鈞師儀的逐步逼近,被傅序護着的衆人,不由恐慌起來。
人群亂成一團,驚惶不安,甚至有不少人口不擇言。
“三位道長,你們除魔沒除幹淨吧,快把這漏的一個魔也除掉!”
“怎麼到處都黑漆漆的……我們……是不是要完蛋了……”
“我就是今天死在這,也要看看這折磨我們的魔物長什麼模樣,往後做鬼也不放過它!”
惶然,懼怕,怨怼……
在生死關頭,負面情緒成倍地增長,比魔氣更快地占領了這處空間。
無數的話語灌入徐素耳中,她卻無法從中提取信息。
她握緊了手,手中剩餘的符紙皺成一團,吸引徐素的目光。
這是本來用來救師姐的符紙。
現在……又要用它們去攻擊師姐了嗎……
徐素茫然,不知下一步該做什麼。
忽地,人群那處有騷亂爆發,強行攫取了徐素的注意力。
原來是有幾個膽子大的,見眼前的身影也不是三頭六臂,隻是個普通女人的模樣。
竟擠出了傅序結界,妄圖上前唾罵她,也逞一回英雄。
好在傅序及時察覺到這一點,他揮出劍氣,将他們逼回結界。
一向好脾氣的傅序這回也怒了,他大吼:“都給我安靜待着,再出什麼事,我可不保證你們還能活着變回人。”
救命恩人發火了,又事關自己的性命,衆人一時不敢再輕舉妄動。
那幾人被訓得面紅耳赤,但仍小聲地為自己辯駁着:
“我們不也是想替大夥出出氣嘛,這女魔頭磋磨我們這麼久,罵兩句解氣總行吧。”
徐素如夢初醒,定睛看向暫時還隐蔽在魔氣之中的鈞師儀。
不行,不能讓他們看清師姐的長相!
他們受魔氣控制,記憶裡就沒有鬥隼和丘子舟,眼下看見渾身魔氣的師姐。
必會先入為主的,認為師姐就是占領海盛城的魔物。
三人成虎,在他們的視角裡,又有眼見為實的加成。
到那時,師姐的名聲就徹底毀了。
哪怕師姐真成魔了,也不該由她曾經拼死護過的人來罵她。
鈞師儀這三個字,隻能作為除魔人存在于世上。
事發突然,秦硯拽着徐素一離開魔氣正中心。
鈞師儀的人物屬性那欄便開始瘋狂跳動,在人與魔之間變換。
他全力去找鈞師儀仍然是人的證據,一時忘了松開徐素的手腕。
薄薄的皮肉下,是徐素因疾速奔跑而淩亂的脈搏,密集而短促。
不知何時,她的心跳變了,同樣的頻率,很快又很重地敲擊在他手掌。
咚、咚、咚……
仿佛進軍前擊鼓的鼓點一般。
無聲的鼓聲讓秦硯警覺起來,他從數據中抽身,扭頭去看徐素。
幾息之前,還萎靡不振,好似害病的人。
忽然魔怔了一般,直勾勾盯着鈞師儀,紋絲不動。
秦硯感到不安,不由自主地攥緊了她:“你要做什麼?”
手腕的疼痛令徐素回神,她看向秦硯,笑了一下。
一個不算難看的笑,她也沒說什麼。
見她還能擠出笑,秦硯稍微放心了些,絮絮叨叨地勸了起來:“你放心,鈞師儀不一定真的成魔了,鬥隼和丘子舟把她藏起來,肯定是有原因的。我們先想辦法把她控制起來,後面再慢慢查,你先别太……”
擔心兩個字還未出口,秦硯隻覺手心一麻,條件反射地松開了手。
徐素便化成一道黑影竄向了鈞師儀。
她跑得太快了,快到其他人在她的襯托下,全然變作靜止的背景。
是以,秦硯視野中最顯眼的,就是她跑遠的背影,如進城那日一般,如她要回村莊那晚一般,他總是看着這一幕。
他追過去,試圖阻止她,卻連片衣角都沒能摸到。
在鈞師儀即将走出魔氣的遮蔽之前,徐素撞進鈞師儀懷裡。
徐素全程沒有減速,慣性的作用下,兩人雙雙倒進了那個窟窿裡。
魔氣黑雲般覆上去,瞬間蓋住了她們的身影。
傅序反應過來,加強了保護普通人的靈氣罩,随後便要跟着進去。
可魔氣已彌漫至殿宇内每個角落,掠過之前煉化鬥隼與丘子舟的位置時,仿佛海水遇上低窪,魔氣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黑氣撞擊着漩渦中心,似要撞出來什麼。
片刻之後,殿内魔氣被消耗殆盡,漩渦中心,有兩道虛影成形。
正是鬥隼和丘子舟的模樣!
魔氣波動,二人漸漸有了意識,緩緩睜眼,宛如幾刻之前,還活着的模樣。
鬥隼甫一能動,便直直攻向之前煉化他的傅序。
傅序被他攔下,隻好提劍迎戰。
丘子舟則飄到秦硯跟前,以魔氣纏住他,不讓他前進半步。
他目光陰毒地看着秦硯,語氣中盡是嘲諷:“你以為隻有你們除魔人精于算計嗎?自上次差點被殺之後,我就留有後手了……”
徐素不相信他說的話,甚至不惜攻擊他也要跑,秦硯本就一肚子無名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