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素單手結印，右手夾住符紙，正好借着指間血水放大符紙的功力。

五指翻飛，印記出現。

她像唐僧對孫悟空念緊箍咒一樣，對陣眼中的鈞師儀念念有詞。

一長串的咒語結束，徐素将被血浸透的符紙拍到陣法邊緣。

以符紙為起點，陣法内的靈氣如被外力拍起的水花般揚起，随後争相流向陣眼。

站在靈氣漩渦中心，鈞師儀不再嘗試破壞陣法。

她直直站着，緊緊攥着手中的刀，攥得掌心發白。

大概是已經知道徐素是陣法的力量源泉，她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徐素，絲毫不掩飾其中殺意。

被鈞師儀這麼看着，徐素都要覺得自己是個十惡不赦，并且即将死在師姐刀下的魔了……

要不是手中的印記需要靈氣不間斷地維持，她真想搓搓手臂上的雞皮疙瘩。

鈞師儀被靈氣壓制得厲害，周身魔氣霜打的茄子似的，消沉地趴伏在地面上。

“師姐别怕，很快就不用和它們待在一塊了。”

徐素喃喃道，不知是在安慰鈞師儀，還是在為自己鼓勁。

頂着鈞師儀要将她撕碎的眼神，徐素護着指尖的印記，緩步靠近冒着寒氣的鈞師儀。

之前被鈞師儀割壞的裙帶拖地，在徐素的步伐下，撫過重重陣法的紋路。

在薄薄綢緞的過濾下，藍光變得朦胧，光線不足的地牢内，像是一點微弱的燭光，隻是顔色不太對勁。

浸泡在詭異的光照中，二人之間的氣氛也不大對勁。

徐素神經緊繃，卻也隻能硬着頭皮往前。

在二人之間的距離隻剩五尺左右時，鈞師儀呼吸一滞，揚手就是一刀襲來。

幸而徐素始終并未輕視她，幾乎是在風聲響起的瞬間，她便猛地蹲下身，躲開這一擊，勉強保持印記不破。

腳下光芒開始閃爍，陣法緩緩旋轉起來，且還有速度越來越快的趨勢。

陣法要發動了！得在發動之前将印記植入鈞師儀體内。

時間有限，徐素沒機會站起來，隻好保持這個扭曲的姿勢。

一手維持印記的形狀，一手将鈞師儀的氣息引入印記之中。

純白一點一滴填滿印記的框架。

眼看這一步即将完成，忽地，在徐素身後，刀風驟起。

徐素瞬間睜大了眼，看向鈞師儀的身側。

方才那把用過的刀在她手中，此刻蓄勢待發。

而另一邊，刀鞘是空的……

徐素恍然大悟。

先前趴在地面的魔氣，竟是在為她掩藏另一把刀！

不待她分析更多，鈞師儀并起二指，召回藏匿于魔氣之下的刀。

刀割開空氣，發出陣陣嗡鳴，飛向鈞師儀，逼人的冷光幾乎刺傷徐素的雙眼。

魔氣似也知道這是最後一搏，褪去先前萎頓的假象，彙成一團凝結在刀尖，加強此次攻擊。

腳下陣法飛旋，已經快出殘影，在告知徐素時辰已到。

陣法中淺淡的藍光在旋轉下變得模糊，像是一輪月亮，照着她們。

裹挾魔氣的刀尖觸到背脊，徐素盯着腳下柔和的光，做出了決定。

嗤的一聲。

有棱有角的印記被強行壓入鈞師儀體内。

陣法找到了目标，無窮無盡的魔氣被它激出，又在徐素先前存入的靈氣中走向消亡。

最後消亡的是刀尖的魔氣，刀尖割破後背皮肉，它們湧進除魔人溫熱的血液中，一如往常地開始掠奪生機。

可遺憾的是，那把刀攻勢太猛，還未嘗出新鮮血液的味道，它們又被帶出除魔人體内，從胸前的位置。

沒了血肉的庇佑，它們落入消除魔氣的陣法中，很快沒了蹤影。

望着那最後一點的魔氣消散，徐素終于放下心來，有了胡思亂想的閑心。

師姐刀法果真不錯，她盯着身前冰冷的刀刃，想苦笑，卻沒力氣扯動唇角。

看這角度，正好貫穿她的心髒，沒有偏離一絲半毫。

不行，這刀不能這麼留着……徐素掙紮着，試圖握住刀柄。

運氣好的話，或許還能靠傅序的拂塵複活。

要是到那時候，刀還插在這，就麻煩了，她可不想變成個比魔還像魔的人類。

徐素試了幾下，大概是反手拔刀的難度實在太高，她什麼都沒摸到。

運氣不好的話……隻能讓秦硯扣她任務分，再把她複活了。

分沒了，一頓罵肯定也跑不了了，她心裡笑得更苦了。

既然沒法從身後拔刀……

她屏住本就微弱的呼吸，閉上雙眼。

雙手握上刀尖，向後推。

血順着刀身流回傷口，仿佛要填補那處。

可随着一聲清脆的刀劍落地聲，這樣的希望落空了。

徐素頭腦昏昏沉沉，痛感已經很微弱了。

隻覺胸口破開個大洞，在壓強的作用下，渾身血液都湧向那處。

全身像被抽水泵抽幹了，身體溫度極速降低，指尖變成極為不健康的顔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