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遞來遠處鶴唳,幾隻仙鶴自天邊飛過,一眨眼,又消失在了雲層中。
幾乎與雲層齊平的山腰上。
少年蜷縮在地,一片片白色霜花自胸口向四肢百骸凝結,寒意如冰霜生出刺針一般紮進肌膚。
寒毒發作,至冷之下,刺痛的傷口仿佛成為了唯一的溫暖。
燕容恍惚,想到臨行前,一向苛刻的母妃對他露出了笑容,輕聲叮囑他一定要拜入青萊,切莫浪費資質,等到成為内門弟子後再回王府,一向冷淡的父王也會對他另眼相待。
又想到未到青萊地界時,馬夫和小厮掏出利器,冷笑着刺向他,隻因他的弟弟燕璟忌憚着他的天賦。
還不能停下……
燕容顫抖着伸出手,一雙纖細修長的手上挂着凝冰的血液,透紅的冰晶随着他的動作碎開,底下的傷口又溢出鮮紅血液。
他摸索着向前爬去,滴落的血液串成一道猩紅的鎖鍊,鋪陳在蜿蜒雪路上。指腹下雜亂的腳印被蓋上一層新的飛雪,方向變得越來越難以辨别。
忽然,一道溫和的氣息拂去了他身上凝就的冰霜。
花琅扶起燕容,看向他的臉。
霜花紋路隐藏在冷白膚色下,如同精美玉石上的内裂一般。格外奪目的一雙狐狸眼中,淺珀色的瞳孔也因寒毒而泛白失焦。
“是誰……放開我!”
燕容故作兇狠,他五官雖豔麗,此刻卻被凍得失了顔色,透着毫無攻擊力的可憐,猶如被抛棄在冰天雪地裡的小狸一樣可憐。
花琅一愣,面上不動聲色,腦子裡開始尖叫:
“001,他長得好漂亮啊,而且他問我我是誰诶,我好幸福!!”
001大為不解,
【宿主,他不就是問你名字嗎?】而且還是兇巴巴地問。
“重點不在于名字啦,”花琅開始較真,“比如有一天,你變成了人形,終于見到了喜歡了很久的,呃……謝寒驚!謝寒驚問你叫什麼,你什麼心情!”
【宿主你說錯了,統怎麼可能變成人。】
“假如,我是說假如!”
【那統就會告訴謝寒驚,統叫001。宿主如果不想告訴燕容你的名字,統可以把名字借給你喲!】
花琅:……
算了。
和一個人工智障計較什麼。
花琅跑神這一會兒,燕容就開始掙紮了起來,但他目不能視,四肢僵滞,掙紮起來都輕飄飄的,嘴裡說的話也毫無威脅力,
“放開我,這裡是青萊地界,你膽敢對我做什麼,青萊仙人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花琅唏噓,這個時候,燕容還對修仙之人帶有濾鏡,可惜這一濾鏡,在往後的日子裡,會碎得徹底。
“别動,我不會害你。”
花琅輕易壓制住了燕容,回歸正題,忙問001:
“001,快告訴我寒毒怎麼壓制!”
【統也不知道哦,要不宿主你試試給他輸靈氣?】
花琅立馬笨拙地操控起體内靈氣,掌心相觸強行渡給燕容,果真見他臉色稍霁,也不再掙紮。
方才才調了靈氣彙成靈海救影妖,現在又要源源不斷輸去壓制寒毒,片刻後,花琅額頭便多了幾滴冷汗。
見花琅吃力,001語氣擔憂:
【宿主,你還好嗎?】
“好得很好得很啊,燕容在和我手貼手嘿嘿嘿……”
花琅癡笑一聲,中氣十足的樣子。
001:……
直到燕容臉上若隐若現的霜紋徹底褪去,花琅才依依不舍收回手。
001甚至懷疑下一秒,花琅就要掏出一個小本子索要簽名了。
好在,花琅控制住了自己。
随着花琅徹底抽回手,燕容茫然眨了眨眼,睫毛抖掉了一滴融化的雪水,回暖的肢體下意識追随那人溫暖的手心。
“……你到底是誰,為什麼要救我?”
“還是看不見嗎?”
極輕的自語聲中,一道淡竹清香靠近又遠去,燕容睜大眼睛,朦朦胧胧看見一道逆光的輪廓。
毒性雖被壓下,雙眼的恢複仍是極其緩慢,他無論如何,也看不清近在眼前之人。
她為什麼要救自己?如果是貪圖洛雲王府權勢,那她可要失望了。想到自己已無利可圖,燕容臉色逐漸平靜了下來,甚至心中帶上幾分嘲諷。
“啊,我是這次試煉的外門值守弟子,看你倒在路邊像是受了傷,就給你渡了點靈氣。”
“是嗎?”燕容輕聲,又道,“那多謝這位仙子了……我叫燕容,是青萊參試弟子,請問恩人名諱?”
在花琅眼中,燕容雖然神色明顯還帶着幾分警惕,但明顯已經收了刺兒,語氣也不再生硬了。
真好哄啊,花琅感慨着,又正氣凜然地擺擺手,道:
“我姓雷,你叫我雷師姐就好了!”
做好人好事,何須留名!
燕容顯然沒有對一個姓氏産生懷疑,跌跌撞撞向花琅行了一禮。
燕容身上衣物并不貼身,簡陋的寬大外袍籠罩着他,隻有一頭微亂的長發披在袍外,行禮時就像是隻長毛貓貓一樣。
“燕容定會報答雷師姐今日相救之恩。”
花琅嘴角焊死微笑,根本沒聽清燕容在說些什麼,燕容說的話,進她耳朵裡就是一長串“喵喵喵”,腦袋裡直接被“好可愛啊,可愛死了”刷屏。
001則是刷出一串亂碼以示抗議。
燕容又一拜,道:
“咳咳……望師姐見諒,燕容現在還需通過剩下的試煉,不能在此逗留,容日後燕容再來尋師姐。”
言罷,毫不留情轉身,摸索着竟又要往前走去。
“诶诶,等等,”花琅如夢驚醒,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