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決定出海,一張過于粗陋的木筏可不夠保險。
之前林靜疏乘坐木筏隻是穿越很短的一段距離去到島的另一面,所以隻準備了一根綁着舵闆的長篙,現在卻不行。
長篙隻适合水較淺的河域,她需要再做一個用來控制行船方向的船槳。
除了船槳,她還連夜用棕榈葉編織了一面帆,帆綁在一顆竹子上,拉上樹藤,立在木筏中間。
當海面順風時,便可以拉起橫帆借助風力加快行船速度,逆風時便拉起縱帆控制前進方向。
雖然如此,但林靜疏的行船經驗實在少,理論知識再豐富也難免會心虛。
她坐在遮陽木棚下,竹子裡焖了荞麥飯,袅袅白煙從竹節間鑽的孔冒出,是久違的粗飯。
除了荞麥飯,昨天抓的跳跳魚還留着沒吃,現在吐過泥沙,一條條夾在竹闆上,被她抹了鹽粒,撒了木姜子粉,在火焰的炙烤下散發出清新的檸檬香氣。
但今天她沒什麼胃口,身邊散落着一堆瓶子和椰子殼,被她用幾根繩子分别串連在一起,待會要一個個穿在木筏邊緣,用來增加浮力。
她把紅色毛線混合纖細的縱條樹皮和細藤搓成一根堅韌不易斷的繩子,這條特殊的繩子是留給她自己的。
到時一端綁在木筏上,一端套在腰間,但不能綁太死,繩子也不能太短。
她看向今日淺灰藍色的海,與深藍的天空泾渭分明,遠處墨綠色的小島點綴其中。
這裡真的很像度假小島,壯闊的海域與無邊的蒼穹美得讓人窒息。
但她不可能永遠待在這。
海風夾雜着水汽,撲面而來像一陣霧、一陣雨。
沙灘上,海浪拍在她腳背上,細膩的沙粒緩緩拂動,她脫了鞋,推着木筏,一步一個腳印朝着大海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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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人如何粱飛文不在意。
他隻在乎他與第一名的差距。
自從将那艘小船推入山澗内河,他反而晝夜難眠,大概是驅動他冒險的動力還遠遠不夠,所以他一直沒做出什麼行動,隻磨了好幾天功夫才慢慢将破舊木船修補好。
但現在他終于有了借口。
粱飛文隻是猶豫片刻,便開始收拾東西,他的目标明确,要乘船跨越汪洋登陸另一座海島。
他提起保溫瓶從庇護所鑽出,沿着内河往森林裡走去,準備砍幾棵芭蕉,再裝滿水。
在他隔壁的那座海島距離這兒不算很遠,但也遠不是當初何飛所說的,靠遊泳就能遊過去的距離。
所以當初知道後,他才懶得再搭理何飛。
新人禮包裡的保溫瓶大概是2升的大容量戶外水瓶,很重,他用兔毛皮特地縫了個可以懸挂在身上的瓶套。
待會還要多跑幾次,除了随身攜帶的保溫瓶,他必須多帶點淡水,以防萬一。
等灌好水,砍完芭蕉,他回到庇護所将土竈上的陶罐洗洗,然後倒入河水煮沸。
在此期間,他開始吃飯。
草木灰裡埋了他今天一早抓到的魚,魚肉被他挖去内髒,然後整條剁成一塊塊,和幾顆江邊刺葵的果實一起包在芭蕉葉裡再裹上一層泥巴,接着才埋在滾燙的草木灰中焖熟。
江邊刺葵是棕榈科刺葵屬的棕榈樹,在島上非常常見,果實成熟後是棗紅色的,吃起來也有點像棗子,一簇簇紅彤彤的果挂在樹頂上,初見時他還以為是槟榔的種子,又特别像紫葡萄。
說來也不知道是不是隻有他所在的島沒有椰子樹,他繞過沙灘好幾圈,這裡數量占得最多的就屬蒲葵樹和刺葵樹,其中蒲葵的葉曬幹後編織成蒲扇或者草席都正正好。
海浪拍打在岸邊沙沙地響,頭頂蒲葵樹的葉也随風晃動着,發出撲簌撲簌的響聲。
今天他依然沒什麼食欲,但不吃東西卻不行,接下來得填飽肚子為渡海做準備。
這條海魚埋在草木灰裡有段時間了,此時拿出來溫度正好,沒有那麼燙手。
用石頭砸開外層泥巴後,再拆開葉子,一股濃郁的魚腥味混着芭蕉葉的植物清香冒出,還有一圈熟得發黑的刺葵果。
他捏起一顆,指尖一用力,噗溜一下子就剝下一層薄薄的皮肉,隻剩内裡硬硬的核。
這層十分薄的果肉就是刺葵果能吃的部分,基本上隻能嘗個味,是酸甜口的。
至于剩下的核他倒是聽說可以盤成手串,但粱飛文隻是往外一丢,親眼看着果核陷進火堆裡,冒出一點微不可見的氣焰,顯然他并沒有這種愛好。
魚肉抹過鹽,此時流着汁,他将看着最倒胃口的魚皮撕掉,然後皺着眉強迫自己吃下去。
惡心感從喉嚨溢出,他捂住嘴,捱了許久才完全咽下。
一頓普普通通的飯吃得粱飛文面色發白,陶罐裡的水也煮開了,他看向海面,今天風平浪靜,壯闊無垠的海連着蔚藍的天,泛着亮亮的、宛如碎玻璃般夢幻的色彩。
臨近出發前,他将一直懸挂在庇護所外的風幹兔子提下,用棕榈葉層層包好紮緊,然後才一起帶上芭蕉、攀爬繩索、淡水等物品。
波濤滾滾,碧海青天,在入海口處的礁石停靠了四天三夜的小船終于晃晃悠悠地出發了,目的地——一座陌生海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