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冥丘被淩未一把朝沒有毒氣的一側扔去。
他貼着染血的地面“叽裡咕噜”又“啊啊啊啊”的滑遠了。
淩未擡頭,望向已然到達她面前,正揮舞着數條鞭子一樣的根系的程寶珠:“寶珠,隻有結束痛苦,你才能獲得新生。”
……
同一時間,亡靈領域外。
一個正在檢查、記錄亡靈出入口變化情況的工作人員,被突然狂暴的漩渦卷了進去。
“喻會長,亡靈領域出現異動!”有人立即報告。
短發女人快步前去查看情況,目光如炬,神色肅然:“……快了,白竺的清除行動成功還是失敗,馬上就有結果了。”
……
亡靈領域内部。
淩未悍然出手,一把手術刀在她纖細的指間翻出一朵花。
她的眸光黑沉,沒有絲毫掙紮不舍,也不含殺意狠絕,她冷靜地仿佛眼前的“怪物”沒有長一張她從劣等人類集中營裡帶出來的叫她“姐姐”的小女孩的臉。
變成了程寶珠的朔月,同樣認不出自己的“姐姐”,她揮舞着從身體裡長出的紅黑色根系,想要再一次像絞死程偉一樣,絞死淩未。
淩未穿梭在混亂揮舞的根系中,她很快,可再快也快不過數條根系四面八方的圍攻。
淩未受傷了。
她的衣服氲出大片鮮紅血迹,濕淋淋貼在皮膚上。
不一會兒,淩未的速度也變慢了,她身上的傷越來越多,速度再次下降,如此惡性循環。
“淩未!”付冥丘從地上爬起,見此情形急得不行,“快出來!你受傷了不要逞——小心!!!”
付冥丘的眼睛突然瞪大,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程寶珠俯身,女孩的臉幾乎貼上淩未的臉,淩未手裡的刀慢了一下,就這麼一下,程寶珠的全部根系毫無保留地襲向她。
淩未變成了蠶蛹裡的蠶。
她的眼前一片漆黑,身體被死死絞住,黑暗裡,她的皮肉被撕碎的聲音比痛覺更加清晰。
“淩未!”付冥丘驚痛的大叫聲傳來。
淩未嘔出一大口鮮血。
感覺到身上的數條根系還在收緊,她輕輕笑了一下。
下一瞬,“砰砰砰砰砰——”淩未耳畔,接二連三血肉完全崩裂的聲音響起。
她擡眸,正好對上程寶珠驚恐的一雙眼。
淩未掉出蠶蛹,手術刀脫手落地,她的周遭同時掉落的還有數不清的斷裂的根。血液從根系的斷口噴湧而出,小女孩如一隻枯萎的花,重重落下枝頭。
淩未走上前,拾起手術刀,抵在程寶珠的脖頸之上。
“等等等!等等!淩未等!”付冥丘吓得嘴瓢,“她是朔月!”
淩未沒有回頭,沒有停止。
她的手穩穩地拿着冰涼的手術刀,目光卻平靜溫和:“寶珠,無論是執念還是污染寄生,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程寶珠生前作為實驗品,被喂食污染,飽受痛苦折磨。
小小的女孩,被關在封閉昏暗的實驗室裡,被種在土裡,眼睜睜看着自己變得非人,長出可怕的惡心的根系。
她懵懵懂懂,連痛苦與絕望都是懵懂的,不明白自己的變化着意味着什麼,隻是牢牢記住了研究員姐姐和她說過,隻要實驗成功了,她就可以擁有一副新的健康的身體,就可以回家了。
于是,程寶珠日複一日在希望與絕望中掙紮。
終于,她死了。
可是,死亡帶給她的不是痛苦與絕望的終結,不是解脫,而是新一輪的殘忍折磨。
或許是對生的執念,對新的健康的身體的渴望,又或許是污染不僅破壞了她的身體,還同時浸染了她的靈魂。
程寶珠形成了屬于她自己的亡靈領域。
淩未之前從未進入過任何亡靈領域,她不清楚亡靈領域内部應該是什麼樣子,但她能感覺到這個亡靈領域并沒有她想象中那麼危險。
似乎連在這裡,程寶珠都是懵懂的。
小小的女孩仍然乖乖的被關在封閉昏暗的實驗室中,被種在土裡。
她還在等,等一具新的健康的身體。
“亡靈領域隻會延續你的痛苦。”淩未輕聲說道。
程寶珠實則已經奄奄一息,她費力睜大眼睛,望着淩未,喊:“姐姐……你的實驗成……功了嗎?”
淩未靜靜看着小女孩,輕聲哄道:“睡一會兒吧,寶珠,夢裡就能健康的回家,見到爸爸媽媽了。”
程寶珠疑惑地蹙起小小的眉頭:“夢裡?夢裡……回家……可是,我剛剛……好像看見爸爸了?”
淩未遮住女孩的視線,不讓她看見碎裂的程偉:“爸爸在夢裡等你。”
“小兔子也在。”淩未拿出一張小白兔貼紙,放進程寶珠手心。那是她在離開RP—003實驗室前,從昏倒的程偉身邊撿到的。
“跳跳?”程寶珠露出一抹欣喜的笑來,眼睛微微彎起。
她滿足地捧着貼紙,閉上眼睛,同一時刻,淩未毫不遲疑用手術刀割斷了女孩的頸動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