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叙舟沒有仔細回憶他發燒那晚的事，他不敢也不想回憶。

即使那真的是夢，依然會讓他别扭。

不可否認，那樣溫情的商案就是從前的商案，是存在的，是他見過的，可惜兩人之間的關系因為錯誤的一晚變得無法挽回。而這個錯誤，更多的責任在于他，或者說在于跟他有關的一切，并且，明明是可以避免的，卻因為他的選擇陰差陽錯。

不盡人意的結果伴随的是後悔，每一次跟商案接觸都會提醒他、踩踏他。

他不想再見到那些美好的東西，他已經踏入泥潭，他希望的就是繼續如此下去，希望商案能快一點厭棄他，然後斬斷過去，開始新的生活。

他很希望商案會借此事折磨他，諷刺羞辱或者對他提過分的要求都可以。這樣病态的想法确實自輕自虐，可至少能讓他感覺一切是對等的交易，能讓他安心。

然而，商案連一個字都沒有提，更别說借題發揮。沒有發消息，沒有打電話，沒有見面，什麼都沒有，仿佛那真的就是一場不存在的夢。

夢裡的所有都不是真實的，包括兩人，待夢醒了，一切仍然處于殘酷的現實之中。夢存在的意義就是往人的頭上懸挂一把無形的刀，施加壓力，提醒人殘酷是不會消失的。

-

易叙舟不會主動聯系商案，但總有一些不得不見面的場合。

商案的生日在三月底，今年畢業的他将正式接管商家的許多事務，因此今年他的生日宴會格外重要。

宋瀾庭最近在忙學業，回不來，但宋父宋母肯定會去，宋母還提前聯系了易叙舟。

易家這邊當然得有人去。易明山入獄後易赫昀的母親狀态不大好，減少了很多交際，最近身體又有點不舒服，于是去參加宴會的隻能是易叙舟和易明德。

易家出事後商家幫了易家不少忙，再多的感謝也不為過，易明德早就開始做準備，禮物什麼的都選好了，這倒是讓易叙舟省事不少。

商案這次的生日宴會在商家老宅舉行，隆重但不張揚。去的人會有很多，商案必然很忙，易叙舟便也不怎麼擔心，大概隻要應對好長輩們就行了，有些人避着點就是。

-

商案生日這天，易叙舟是自己開車前往。他提前說過不想去太早，易明德也答應了，但真到了這日，易明德仍是提醒了易叙舟好幾次别到太晚，盡量早一些才顯得重視。

易叙舟明白易明德的良苦用心，也知道易明德是為了易家，他自然不能任性，于是比計劃的時間提前了半個小時出發。

出發前他猶豫了一下要不要帶放在桌上的禮物。易明德是準備了禮物，可商案大概率會問他要單獨的禮物，如果他沒有準備，對方肯定會生氣。

他提前準備了禮物，選禮物時也糾結過。如果是以前，他會早早定制胸針或者袖扣，畢竟以後商案穿正裝的時間有很多，可現在兩人的關系有點别扭，他不想送戴在身上的東西。但是，太見外的話對方也會生氣。他最後還是選了一枚胸針，常見的金鑲鑽，常見的麥穗樣式，是對方常用的品牌。

猶豫了十來秒，最終他将禮物留在了桌子上。

今天他不想跟商案有太多接觸。

-

易叙舟到達商家老宅後先和易明德一起去跟主人打招呼。

易叙舟見到的主人是商案的父母，商案去醫院看望奶奶了，要處理點事，晚些會回來。

商案的父母易叙舟見得不多，但還算熟悉，夫婦兩人見到易叙舟也挺開心，雙方的問候十分自然。

這個時間點來的客人不多，商父商母相對空閑，商父和易明德寒暄時，商母單獨跟易叙舟說了會兒話。

“小易，你知道小譚吧？”商母在商界是出了名的雷厲風行，說話自然開門見山，“商案的奶奶病重，商案為了讓老人家開心帶小譚去見了老人家。在老人家面前他說小譚是他的男朋友，但在我們面前，總有些模棱兩可。他，是怎麼跟你說的呢？”

易叙舟沒想到商母此時會跟他說這件事，稍微有點驚訝，不過仍是從容地回應：“我知道譚一哲，不過，商案也沒跟我說太清楚。”

商母的眉心蹙了蹙：“你知道商案喜歡什麼樣的女生嗎？以前我和他父親跟他的溝通太少，現在……現在我們也問不出。他跟你的關系好，他有和你說起過這類話題嗎？”

“這……”易叙舟心裡一沉，有些為難，“好像……沒有提起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