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
酒喝完了話也唠利索了,我們四個大老爺們不多磨叽就地解散。宋侯爺的屋離我的屋挺近,于是我回去的時候順路溜了過去,鳥悄走到他的床邊伸手摸了摸他的腦門——公孫學的專業能力沒讓我失望,一碗藥下去果真就退了燒,現在宋侯爺呼吸平穩體溫正常,很明顯已經恢複健康。
我把被子給他掖了掖,萬萬沒想到的是就這麼一個動作,壞事了——宋侯爺的半自動防禦機制被我誤打誤撞地瞬間觸發,隻聽不知道哪個關節“嘎嘣”一聲,等我反應過來時整個人已經被他就地擒拿。
“疼疼疼……是我!”我的胳膊被他單手擰成了麻花。
他遲鈍了一下後收回了手:“……姚欽?”
我哭着道:“嗚嗚嗚你說說你使那麼大勁兒幹啥!”
“這麼晚了,你來做什麼?”宋硯連忙點着了蠟燭,然後托起我的胳膊,三兩下給接回原位,“難道是陛下出事了?”
“周大福吃得飽睡得香能有啥事?再說了,非得他有點兒啥事我才能過來?我自己就想過來不行嗎?”話說出口之後我又感覺哪有點兒說不上來的奇怪,“我就是……嗯,順路過來看看你退沒退燒,沒有别的意思。”
宋硯沒說話,一雙眼睛仿佛把我看了個透。
我急忙追加回複:“公孫學那人不靠譜,我這是在質疑他的醫術,對!”
他低下眼睛,又猶豫地看向我:“你就沒有别的話想跟我說?”
我脫口而出:“沒有!”
“不是現在,是昨晚,我們在江上的時候。”
“……”
八十的大錘四十的小錘對着我的小心髒左右施工,我捂上胸口,抓到了救命稻草:“我……确實有話跟你說。”
接着,我把懷裡那本《菜花寶典》掏了出來:“這寶典太重要了,放我這不安全,還是你親自保管吧。今晚我來,其實就是想把它還給你……沒有别的意思。”
屋子裡一時間鴉雀無聲,燭火打了個寒顫後,宋硯接過了寶典。
“你睡吧,我就不打擾了。”
我低着頭把那火苗吹滅,然後屏着呼吸走出去,輕輕關好了門。
“姚欽。”
關上門的下一刻,外頭有個聲音喊了我的大名。我條件反射扭頭一瞅,瞅完一愣,愣完再一怯——竹樓下頭,柳岸拎着燈籠,正擡頭看着我。
我一溜煙小跑下去:“柳公子?你咋在這?哦那個我順路過來……”
柳岸打斷我:“姚公子,我有話想同你說。”
“……”
“隻是一件陳年往事,方才叙舊的時候想了起來,便想跟公子說一說,”柳岸對我微微一笑,笑得我莫名發毛,“是十年前的事。那年番國進貢了不少新奇珍寶,陛下賞賜給了平王幾箱,平王挑了幾個後又把宋硯叫到了府上,讓他也挑幾個喜歡的。不想宋硯卻說平王給他什麼他就要什麼,什麼都好,他不挑。”
這我就好奇了:“那他最後挑了啥呀?”
柳岸無奈地說:“自然是什麼都沒挑。平王拿他沒轍,索性就把剩下的東西全送去了侯府,後來那些東西被他送人的送人,送不出去的就扔進了庫房——唯獨有一件東西例外,你猜是什麼?”
宋硯喜歡的東西……
會是什麼呢?
“我認識侯爺以來,好像還真就沒見他格外喜歡過啥玩意,”我沒忍住撓撓後腦勺,“難不成是一把大刀?除了耍大刀他好像也沒别的愛好了。”
“算是猜對了一半,”柳岸揭曉正确答案,“是一把木劍。那把木劍他幾乎一直帶在身邊,帶了很久很久。”
我點點頭:“别說這還真挺像他的作風哈。”
柳岸看着我:“我看出來他喜歡那木劍,于是問他,為何平王讓他選的時候他不肯說?如果平王沒有把劍賞給他,那他豈不是就與那劍錯過了?”
我追問:“他咋回答的?”
柳岸道:“他說,那便錯過吧。”
“……”
我沒忍住吐槽:“有啥就說啥呗,挺大個老爺們咋就那麼别扭呢!”
柳岸卻說:“我倒覺得是那木劍無心,情意不曾宣之于口,他便全然不知。”
說完,他幹脆利落地轉身走了。
我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回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