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兩個人的第一張合照，雖然都有些許狼狽。

秦衍指尖掠過，專注細緻地描繪着姜冉的眉眼，直到床上的人傳來一聲嘤咛，秦衍這才反應過來。

床上的姜冉緊皺着眉頭，嘴裡呢喃着：“媽媽……”，手無意識地将秦衍的手臂抱進懷裡。

秦衍安撫住她亂動的手，手輕輕地拍着挂水的那隻手的手臂，直到姜冉慢慢安靜下來。

秦衍重新拿起那張照片，垂眸思考，猶豫了片刻，将它夾進了床頭邊的小說裡。

夜幕低垂，銀星微閃，風吹草動，蟬鳴不絕。

姜冉慢慢睜開雙眼，入眼是天花闆慘白的燈光。

突如其來的亮光給眼睛帶來強烈的不适感，她下意識地想要擡起手遮擋，手腕處傳來禁锢感。

她偏頭看去，目光一滞。

秦衍趴在病床邊，面朝着她的方向，雙眼微閉，眉頭緊皺，一副睡得不踏實的模樣。

秦衍的校服外套隻來得及脫一半，沒脫校服的那半邊手臂的手緊緊地握住姜冉的手腕……

姜冉怔怔地看着，慢慢擡起另一隻手，輕輕撫平了秦衍緊皺的眉頭。

下一秒，另一隻手腕也被握住，蘇醒的秦衍眼裡劃過一絲戾氣，連握着姜冉手腕的手也用力了幾分。

待看清眼前的人後，秦衍眼裡的戾氣一掃而光。

他連忙站起身來，俯身詢問：“醒了？還有沒有那不舒服？我去叫醫生。”

說完，轉身向門外走去。

姜冉抓住了他的手，扯着因昏迷而嘶啞的嗓子說：“我沒事了，有水嗎？”

秦衍拿起桌子上的杯子，感受一下水溫：“有點涼了。”

他将姜冉微涼的手放進被子裡，低聲說道：“我再去接杯熱的，順便把醫生叫過來好不好？你先躺一會。”

姜冉看着他，點了點頭。

秦衍一步三回頭地走了出去。

過了片刻，秦衍端着兩杯水，身後跟着醫生走了進來。

醫生進來後給姜冉測了測體溫，檢查一番後說：“嗯，差不多已經沒事了，這些天天氣炎熱，注意防暑降溫。”

她頓了頓，接着說：“小姑娘家的，平日裡要多注意，就算是夏天也不要太過貪涼，自己的身體要自己照顧好。”

姜冉點了點頭，說了句：“謝謝醫生。”

醫生走後，秦衍将姜冉扶起，将枕頭靠在她的後背處，雙手把水遞給了她。

“先喝口白水潤潤喉嚨，另一杯是紅糖水，醫生說可以緩解一下……生理期……疼痛。”

秦衍耳尖微紅，強裝鎮定地收拾着姜冉的東西。

姜冉喝着水，目光看向秦衍微紅的耳尖，眼睛快速地眨了幾下。

二人走出醫務室，秦衍單肩背着姜冉的背包，寬大的肩膀上背着一個小背包，顯得有點可愛。

二人站在門口，一陣涼爽的晚風襲面而來。

姜冉深吸一口氣，看向身旁的秦衍：“今天……謝謝你了。”

秦衍抑制住想要揉姜冉頭頂的手，看向遠處的燈光：“走吧，我送你回去。”

二人的身影在昏黃路燈的映射下逐漸拉長，越靠越近。

——

姜冉躺靠在沙發上，奧利奧趁機跳到她的腿上，身體蜷縮在一起，發出“呼噜呼噜”的響聲。

姜冉撓了撓它的下巴，拿起手機對着手裡的照片拍了一張，發給了遠在M國的宋喬喬。

還沒來得及打字，下一秒一個跨洋電話打了過來。

姜冉單挑了挑眉，看了眼時間，接起了電話。

電話那頭傳來震耳欲聾的音樂聲，過了好幾秒，才響起宋喬喬扯着嗓子說話的聲音。

“冉冉，這張照片怎麼在你這啊？”

姜冉将手機遠離耳邊，摸了摸深受其害的耳朵：“你怎麼還沒睡呢？”

另一邊的宋喬喬沒聽清楚她的話：“什麼？你說什麼？你等一下啊！我找個安靜點的地方！”

電話那端傳來腳步的穿梭聲，直到“咔”一聲，一道門被打開再關閉，嘈雜擾人的音樂聲被隔絕到門外。

“你從哪翻出來這張照片了？”宋喬喬拿出一根女士香煙，放進嘴裡，含混着聲音說。

“今天打掃衛生的時候，在高中的課外書裡掉出來的，這應該是你拍的吧？”姜冉注視着指間的照片。

打火機的聲音響起，姜冉“啧”了一聲，對着電話那端的宋喬喬說：“又抽煙！這都幾點了！還泡在酒吧裡不回去睡覺！”

宋喬喬點燃香煙，吸了一口，煙霧從口裡噴出：“睡不着，一閉上眼腦子裡都是之前……”

宋喬喬的聲音逐漸停了下來，姜冉低垂下眼眸，電話兩端都沉默了好久。

姜冉緩了緩情緒，開口說：“喬喬……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人總要向前看的……”

酒吧後門小巷裡一陣冷風吹過，宋喬喬被凍得連打好幾個噴嚏。

她聽着電話那頭姜冉寬慰她的話，晃了下被酒精麻痹的腦袋，扯了扯嘴角，轉移着話題：“照片是我拍的，我還以為在秦衍那，沒想到他留給你了。”

姜冉還沒說完的話被打斷，内心歎了口氣，回應着宋喬喬：“宋大攝影師的早期作品，不知道能不能賣個好價錢。”

宋喬喬倚着牆，指間夾着根燃燒的煙，笑得彎下了腰。

而坐在沙發上的姜冉，聽到電話裡傳來的宋喬喬爽朗的笑聲後，泛起一陣心酸和心疼。

她閉了閉眼，将心裡的情緒壓了下去，正準備繼續說點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