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不見後，娘找過你，姐姐也找過你，不過可惜，我們都沒有找到你。”

“因為沒有找到你，所以娘和你姐姐都更偏向于你還活着，因此就沒有為你舉辦葬禮。如今看來，我們的選擇是對的。”

裴善文看着裴初霁稍微緩和的神色，頓了頓，“不過你和葉世女的婚事就不要再提了，現在一切都已成定局。但娘保證，娘後面一定會為你找到一個懂得尊重且愛護夫郎的女人。”

裴初霁聽着裴善文的解釋，有些恍惚，他不知道裴善文說的這些是真的還是假的，在他消失後，她們真的有好好找過自己嗎？

裴善文，他名義上的母親，這個母親往日裡對待他時，總是很繁忙。忙到這麼多年，她們母子之間見面的次數寥寥無幾。

忙到就算是他生病了，母親也不會專門過來看他。即使他讓身邊的仆侍去請、去求母親過來看一眼他，說他病得很嚴重，母親也依然不會過來。

而他這樣做最後能得到就隻有仆侍從母親那裡帶來的一些藥材和一句好好休息，她還有政事要忙，以及之後從裴思謙那裡的聽到的炫耀和嘲諷。

接着裴初霁就知道了：原來母親沒時間過來看他一眼，卻有時間陪着裴思謙玩樂半天啊；原來每次裴思謙生病時，母親都會去看他啊；原來這麼多年，母親從來都不過問他的功課，卻會專門抽出時間來考察裴思謙的功課啊......

“娘......”，裴初霁輕聲喊道，“為什麼啊？我難道不是你的兒子嗎？為什麼你總是對裴思謙那麼好，對我卻總是這樣的冷漠呢？”

“你說你找過我，可是我這一路走來，并沒有看到有什麼人在找我啊。”

“和葉世女的親事也一樣，我知道之前裴思謙就和你鬧過了，說他要嫁給葉世女，但你拒絕了。我那時以為你是真的拒絕了，現在看來......”

裴初霁感覺自己的心好像都要碎掉了，如骨附蛆的冷意從腳底一路攀爬向上，他整個人似乎都要被撕裂開來，唯有手心的疼痛讓他保持最後的清明。

“娘，我這次掉落懸崖，真的隻是一場意外嗎？”

裴善文聽着裴初霁這些近乎指責的話語，和這種無端的猜測，隻覺得荒謬。她往日裡雖和裴初霁不怎麼親近，但裴初霁的在府裡的待遇卻并不差勁。如今隻是一個親事，裴初霁竟生出這種心思，他竟然覺得他娘會故意計劃他死去！

裴善文想罵裴初霁不識好歹，想說他敏感多疑，但當她看着裴初霁那近乎慘白的臉色和他那肖似他父親的面容，心裡還是軟了下來。

裴善文想，裴初霁畢竟還是個孩子，突然經曆了這些事情，一時想法偏激也可以理解，她應該對裴初霁再多一點耐心的。

“......初霁”，裴善文斟酌着說，“娘知道你受苦了，娘也不好受。但這些事情真的隻是意外，你畢竟是男子，為了你的名聲着想，娘派出去找你的人隻能謹慎行事。”

“和葉世女的親事也是一樣，聖上當時的口谕是讓我們家和楚王結為親家，但當時并未明确說是府裡的哪位公子。後來婚期定下，一切準備都做好了，你卻不見，所以娘也是沒有辦法......”裴善文說着，臉上的無奈也越來越明顯。

“......是嗎？沒有辦法？”裴初霁語氣古怪的重複着，他的嘴角露出一絲諷刺，“楚王可是一位王爺，葉世女是她的嫡女，聖上賜婚，雖沒有明确說是哪位公子，但難道指的不是嫡子而是庶子嗎？”

“所以一開始我不是讓你和世女訂親嗎？”裴善文無奈地說，“隻是後面出了意外，到了婚期前兩天，我本來打算去和楚王說明情況的，但她們那邊卻表示思謙也可以。”

“思謙也可以？”裴初霁滿臉譏諷，“既然裴思謙也可以，那麼婚期推遲兩天就不可以了嗎？”

“你不要無理取鬧。”裴善文有點煩躁，不明白裴初霁為什麼一定要揪着這件事不放，她不是都作出補償了嗎。

“婚期都訂好了，臨到頭了，難道還能說改就改嗎？”

“新郎都可以說換就換，婚期怎麼就不能說改就改了？”裴初霁語氣尖銳，“還是說要是一開始定的新郎是裴思謙，那婚期就可以改了？”

“你怎麼變成現在這副樣子了？”裴善文有些失望的看着裴初霁，“一點兒大家公子的氣量都沒有，我給你找了那麼多老師，你都沒有長進嗎？明明你和思謙的老師是一樣的。”

思謙，又是思謙，又是裴思謙！！！

裴初霁簡直要被裴善文失望的眼神給刺激炸了，無盡的憤怒瞬間填滿他的整個胸膛，他為從前那個一直期待母親表揚的裴初霁感到悲哀、感到可笑！

“是啊，母親，怕是在你眼裡，隻有裴思謙才能被你認可，隻有他才能成為你看好的大家公子！”

“我算什麼啊，一個沒有父親的野種？一個不管再努力，做的再好，也得不到你一個正眼相待的可憐貨？”

“這麼多年了，你管過我嗎？你考察過我的功課嗎？”

“沒有！你管過的、看過的，隻有裴思謙！永遠都隻有裴思謙！！！”

裴初霁用極度悲傷又極度憤怒的眼神惡狠狠地看着裴善文，他深吸一口氣，慘笑一聲，“現在倒好，居然指責我變了......”

“我變了？你知道我從前是什麼樣子嗎就說我變了！”

“怎麼？一個從前一直不被你看在眼裡，一個從前你從來不管的野種沒好好長成你心裡的樣子，你失望了？”

“你有什麼好失望的？你從來都沒在我身上耗費過心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