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司珏看出涼若水和董貞皆是不凡,多半自己被救與兩人都有關,于是下廚做了滿滿一桌聊表謝意,涼若水一如既往的不食人間煙火,董貞則一如既往的吃貨本性,來者不拒!
董貞大快朵頤,花司珏手藝的确沒話說,讓董貞不禁又對他高看幾分,神女不拘小節,吃得心滿意足,直豎起大拇指贊道:“小夥子不錯呀,即能拿兵劍也能掌鍋勺。”
花司珏見董貞如此坦率也笑了,“我父親廚藝好,母親武藝佳,小時候受父母熏陶,于是兩樣都學了。”
董貞想到他親人被判流徙千裡,問:“你想他們嗎?”
花司珏沉下聲道:“自然是想的,他們因為我被流放到苦寒的西北之地,我父親身體不好,受不得寒,也不知他們現下如何了?”
董貞給他倒了杯醉清風,董貞分外喜愛這酒,特地在家囤了些,董貞與他碰杯對飲道:“既然想,就去找到她們,帶她們回來。”
花司珏搖頭苦笑道:“可我是戴罪之身,尚且需苟且偷生,怎可累及父母?”
董貞暈了杯酒問,“你今年年歲幾何?”
“我十四歲參軍,至今已有六年,今年剛好二十。”
董貞撐腮若有所思,“二十歲的年紀,少年封侯,征戰天下,小司珏,你盡可把你的心事與姐姐說道。”
花司珏一臉懵逼,董貞看着不過與他一般大,怎得就成他姐姐了?花司珏斟酌道:“敢問姑娘芳齡?”
董貞:“……”她哪敢給花司珏表明自己大他幾萬歲,當他姑奶奶也綽綽有餘了,不過神仙容顔不老,也就看起來嫩,“反正夠資格擔你一聲姐姐就是了!”董貞又給花司珏斟了杯酒,酒香淺淺沁人心脾,董貞朝花司珏舉杯,“小司珏,咱姐倆今天就喝個盡興,你的委屈也盡可與我這個做姐姐的傾訴,隻當酒後失言,不吐不快。”董貞是真心疼他,小小年紀,過分年輕卻也過分懂事了。
花司珏動容,自他出事後,往日裡交好的摯友皆避之不及,再沒人關心過他的死活,人世涼薄,他也沒什麼可期待的了,幾杯酒下肚,花司珏也不再隐忍,竹筒倒豆子道:“我花司珏為朝廷征戰沙場,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皇帝憑什麼因為奸佞幾句妄言就治我的罪,甚至不曾給我個澄清的機會?我被淩遲的時候,每一刀都很痛,但都不甚我心更痛,我看着跟我出生入死的兄弟死在我面前無能為力,我看着那些我曾拿命保護的人分食我的血肉,那一刻我恨透了這個世界,我發誓,如果我還有命活着,我要屠戮整個天下,讓所有人為他們的愚鈍無知陪葬。”話到最後,花司珏已是滿臉通紅,目呲欲裂。
董貞靜靜看着他,神女的瞳仁最是清澈澄淨,清晰倒映出他的失态,董貞托着腮,施施然道:“這段時間是你最黑暗最痛苦的日子,我相信你一定是受了很多苦,才會說出這番話,黎明前最黑暗,而你經曆了這段時日,日後必定成就非凡,但我希望,你能夠理智客觀地去看待這事,皇帝對你不仁,你大可對他不義,但百姓是無辜的,她們被朝政左右,蒙蔽了雙眼,你得讓她們看清真相,也還自己個公道,這世間有人愛你就有人恨你,你不能要求所有人都愛你,恨不能長久,但愛可以,恨是毀滅,愛是新生,毀滅或是新生,隻在你一念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