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生氣了嗎?”他比李梵更先開口,撐着臉的手順勢放下,變為他最常用的睡覺姿勢,隻不過此刻兩顆大眼睛睜着,裡面漂亮的瞳仁一動不動。
李梵皮笑肉不笑,“怎麼會呢。”
“那就好。”他露出個虛僞的笑容,眼裡的惋惜卻是毫不遮掩。
越理你就越來勁。李梵早摸清了他的心理,一連幾天都實行忽略戰術,取得顯著成效。
見李梵免疫,虞矜便停止了此類扮傻的行為,一來效果不明顯,并沒有達到他的目的;二來怕耽誤李梵幹正事,惹人厭煩、自讨無趣。
如此一來,他重回之前無聊得長草的日子——文春翩亦很少召“入宮”他面見,估計是失去耐心了。
武城随之步入盛夏,晴天更少,人們迎來的是比春雨更響亮的嘩啦雨聲。
教室水泥的地闆印着不同尺碼的鞋底花紋,突如其來的大雨,把外出跑操的所有人淋了個透,唯有偷懶龜縮在教室補覺的虞矜逃過一劫。
安甯惬意的環境忽而摻入了不和諧的聲音,并越來越嘈雜,像無數顆扁平的鵝卵石漂過平靜的水面,漾開一圈圈波紋。
虞矜睡眼朦胧地擡起頭,身上蓋着遮光的毛毯因勢向下滑落,隐隐約約地,視野裡有一個大緻的輪廓。
“哎,雨下得太大了,幸好我跑得快。”那人明明發尖都能滴出水來,但嘴上還是說着沾沾自喜的話。
真可憐。虞矜深表同情,并難得好心地把自己的毛巾借給他。
李梵面上閃過驚訝,生怕他會反悔似地奪過毛巾,低頭猛地搓了兩把濕漉漉的頭發,才略帶狡黠地朝他道謝。
虞矜目睹毛巾由原來幹燥香軟的豆腐塊變成潮濕雜亂的一坨的全過程,心裡暗暗決定這一塊——今晚要洗兩次。
李梵沒注意他的眼神變化,一味地揉搓條狀的發絲,期間時不時能嗅到毛巾上殘存的香味。
他突然有想笑的沖動。沒辦法,命太好,同桌給的東西全是幹淨漂亮的高級貨。
“用完疊整齊放進這個小袋子裡面,聽到了嗎?”虞矜開始發号施令,他聽話照做,按要求完成任務。
虞矜照常打算挑刺找點細節,犯會賤,豈不料“天公不作美”,一轉頭溫睦月直愣愣地站在前面。
那副磋磨人的“惡毒”模樣一下褪去,他仔細聽溫睦月小聲吐出的字句,然後應好,跟在她後面往外走。
“報告。”溫睦月象征性地敲敲辦公室的門,領着虞矜往裡面去。
重新接到文春翩的邀約,虞矜的内心深處其實是松了一口氣的,被放棄的感覺太糟糕,任憑重來多少萬次,他都無法适應。
可被重視期待所帶來的壓力又太沉重,任憑積攢多少勇氣,他都無法做到不露怯。
明顯的,文春翩這次正式了許多。她借了一隻唐寅滿辦公室擱置的茶壺,沏了一壺茶,雖然缺失了茶杯,暫時用紙杯替代,但也算真正地請他們喝了一回茶。
她調出最新一期特大網站征文的報名表,無聲勝有聲,她不置一詞,靜候他們思考。
“題材、要求、網址我都整理好打印成冊子了,需要的話,現在就能拿走,報名信息可以借你我的電腦填寫,随時恭候。”
沉默是此刻的康橋。虞矜一如既往意圖婉拒,可又欲說還休,糾結得如鲠在喉,他正舉棋不定之際,身旁的少女已然做好決定。
她收下文春翩精心裝訂的小冊子,說:“我參賽。”
文春翩聞言臉上綻開笑容,令人意外地讓她再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