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在祭司根本沒有聽到洛玄一絮絮叨叨說了些什麼,轉手拿來鈴鼓。
“三日時間可緊,這樣,我們就開始吧。”
她說着,搖晃手中鈴鼓輕擊鼓面,鈴片碰撞發出陣陣清響連同鼓聲穿過耳畔。
洛玄一無奈地歎一聲跟上步伐。
***
忱誠客棧内迎安脫下外紗打開密道,貼滿符咒禁制的匣中解雲和縮小的灼塵一并躺在其中,銀光同赤紅火星交織。
“神器同凡物就是不一樣,真是神奇啊,離開了主人就縮成這麼小一個。”迎安眸中倒映這兩個神器的光輝,情不自禁靠近些許。
解雲或許遲鈍些,而那灼塵她隻是稍微靠近便有了反應,飄蕩在周圍的火星登時撲到她手上毫不留情地燒灼起來。
迎安痛呼着後退,用力甩手才将火星甩飛,她猛地關上匣子再度貼上幾張符箓,惱道:“嘶!那麼大脾氣做什麼!”
門外,她感應到蘇嗣貞的動靜,手忙腳亂地從另一邊離開暗道,在門前她端着粥深呼吸穩了穩心情推門進去。
蘇嗣貞勉強撐開雙眼,腦袋如同遭到重擊般疼痛欲裂,她支撐身體緩慢坐起來,卻被迎安按住肩膀。
“小心些,你才剛醒别動那麼厲害。”迎安拿過疊好的被褥墊在她背後,小心翼翼端起熱粥吹涼了送到她嘴邊。
因為藥物作用太大她還強撐着出去消耗了極大的力量,回來後昏迷不醒。
“謝,謝謝迎安。”蘇嗣貞依然有些迷糊,伸手就要接過碗,指尖剛碰上便被燙了個激靈,這才看到迎安手下還墊了塊方布。
迎安止不住笑出聲來,“蘇兒你這是睡懵了啊,剛剛熬出來的粥怎麼能直接碰呀?”
“咳……我睡了多久啊?”蘇嗣貞雙手忙亂,咳兩聲掩飾此刻的尴尬。
“嗯,大概三天吧。”迎安回答。“當然你放心,他們早去了青音樓,我想也是有些些許眉目罷!”
“我想去那裡看看,畢竟那是我們的家。”蘇嗣貞垂眸沉思許久,忽然擡頭看着迎安的眼睛說道。
迎安神色一怔,随後無奈地笑笑,沒再阻攔她,“你想回去看看也好,我同你一道吧?”
“嗯!謝謝。”
自兩人進入青音樓以後,迎安就沒有再動什麼手腳,關了客棧門維持原樣等蘇嗣貞醒來,因此當她們再次來到樓中時,見到的與原先沒什麼差别。
“多少年了啊?”進入青音樓後蘇嗣貞腳步一輕一重并沒有好徹底,情緒便尤為低落,似乎回憶起那時甯姐還在,青音樓依然繁盛的時候。
雖然客人少的那些時間她們必須緊着錢袋子生活,卻也是相互依偎。她們都是落下殘疾的姑娘,丢在世上就是挨冷眼,受嘲笑。隻有在青音樓,她們不用擔心誰會嘲笑自己,也能快樂度過每一日。
“唉……真是想念啊。”蘇嗣貞徘徊在那時自己最常待的地方,輕柔地将落了灰的鳳鳥紋玉筝擦拭幹淨,上面隐隐約約還有兩行詩:搊筝不覺鴻雁聲,殘霞攜雨入寒江。
“那時姐妹們聚在一起嬉笑打鬧,雖有時總會說些無厘頭的笑話,但至少是我們所有人都好好的。”
迎安低頭将手放在袖間,恍惚中似乎又看到蘇嗣貞奏曲的樣子,“我還記得,你彈奏的樂曲很好聽。”
“可惜我現在不行啦!”蘇嗣貞揮揮手釋懷地露出笑容,姿态輕松了許多,“我的手早已經不能再彈了,或許是它也跟着甯姐一道走了呢。”
“蘇兒……我。”迎安不知道怎麼接下她的話,餘光卻瞥到了不遠處小隔間虛掩的門裡傳來一個人怯懦的目光。
迎安上前幾步靠近蘇嗣貞,低聲道:“那,那裡有人!”
“哪裡?!”蘇嗣貞猛然擡頭那扇門也砰地一聲緊緊關閉。
她将手按在玉筝側面用力向内推再拉出,裡面赫然存放了一柄劍,劍身銀白,寒光刺骨有如霜雪,即便是存放了那麼多年鋒芒依舊。
迎安錯愕道:“你這玉筝裡還有這等玄機?”
“甯姐在世的時候便同我說過,日後有人若敢傷害與我,在這側邊就能拿到武器自保。”蘇嗣貞抽出劍向那扇門走去。
“我想看看究竟什麼人潛入這青音樓。”她說着快步走至門前,卻在開門的瞬間登時愣在原地,險些連劍都拿不穩。
面前人幾乎站不住,轉而跪坐在門邊,華麗的衣袍堆在角落,她整個人瘦骨嶙峋早已脫相,那肩胛骨脆弱到似乎連剩下來一件輕薄的衣衫都承受不住,顫巍巍地晃動。
在衣服中,她的四肢仿佛組成稻草人的幾根棍子,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楚,楚小姐?”這張臉即便是化作灰蘇嗣貞也會記得,是那将自己買回家卻從未把自己當成奴仆,反倒禮遇有加,待她極好的小姐楚翩妍。
蘇嗣貞難以置信地将她抱在懷中,楚翩妍渾身冰冷,止不住顫抖,她毫無光彩的雙瞳倒映出蘇嗣貞的淚眼,“楚小姐您怎麼……變成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