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赫敏給我的印象是,她不管在哪個科目上都出色到令人吃驚。
她已經在魔藥學上再次印證了這一點。
剛才我正嘩啦啦狂翻書頁,可是哪裡都找不到應加入的幹荨麻量以及攪拌次數——當然更不記得到底應該順時針還是逆時針攪拌——說起來,我根本沒怎麼碰過魔藥課本。這時候赫敏把魔杖輕巧地從變成清澈淺藍色的藥液中擡起,語速飛快:“接下來要分三次放進半盎司幹荨麻而且第二次加入時應逆時針攪拌五圈然後再滴入少許鼻涕蟲蒸餾液——”她說着皺起眉頭,煩躁地抖了抖魔杖,“我一直想不明白,少許究竟是多少?你說,為什麼魔藥課本上總是出現這種表述不清的指示?”
“呃……或許那句話的意思是我們随便放一點就行了吧……”她對精準劑量的執著真是毫不遜于做菜時的亞伯啊——他曾經因為“少量橄榄油”、“适當數目的薄荷葉”這類在他看來太過含混的表達,糾結得差點要扔下那鍋煮到一半的湯。
“我想不是這個意思。藥材劑量的一點點不同就會導緻整鍋魔藥性質發生巨大的變化!一定要非常精确!你看第十二頁左上角,第五行開頭,”赫敏把我放在桌上的一小堆幹荨麻迅速分成大小相近的三份,開始放上黃銅天平稱重,“加入五根基本等長的豪豬刺,這個表述多精準……”
啊,好吓人。
我沒有費神去翻書,因為經驗告訴我,赫敏是不會出錯的。這個小姑娘似乎已經把《魔法藥劑與藥水》裡的操作指南背得滾瓜爛熟,我想連阿森尼·吉格本人都會詫異于她對那本書的熟悉程度。
但其實她大可以不必那麼緊張,畢竟我們的藥水看起來是教室裡所有人當中最符合标準的——赫敏放進第一份荨麻後,鍋裡清澈的淺藍變成了微微泛光的湖水綠,這和斯内普教授剛剛描述的理想狀态完全相符。
魔藥課教室裡的幾乎所有人都被他批評過一遍,赫敏和馬爾福是僅有的幸存者,而我沾赫敏的光,也沒有挨訓。斯内普教授尤其喜歡一邊在學生們的坩埚旁緩緩走過,一邊冷冷地勾起嘴角,用惡毒的言語評價鍋裡“慘不忍睹”、“像一場災難”的藥水,但他對馬爾福毫不吝惜誇獎,稱贊那個淺金色頭發的小子“蒸煮鼻涕蟲的方式極其完美”。
斯内普在赫敏和我的坩埚旁邊站了很久,似乎根本找不到可以挑刺的地方,最後從鷹鈎鼻子裡哼了一聲,轉頭去諷刺右邊的哈利和羅恩。他們面前的坩埚裡正翻騰着一種黏糊糊的藍綠色濃稠物質。
可起碼他們倆的魔藥顔色看起來還算正常,坐在更右邊的西莫和納威正愁眉苦臉地盯着自己鍋中的粉紅色液體發愣。
“……他們是做到疥瘡藥水的後面幾個階段了嗎?” 我嘩嘩地往下翻了三四頁書本,“書上根本就沒有提到藥水會變成詭異的粉紅色啊……”
“很多個步驟都出錯就可能造成那種情況。”赫敏語氣笃定地說,視線沒有從那隻蒸煮完畢的鼻涕蟲上挪開一分,“我想這隻鼻涕蟲可以放進去了。你覺得少許蒸餾液到底是幾毫升?”
“哦,這樣大概就差不多。”我端起那剛剛沒過杯底、泛紅而輕微渾濁鼻涕蟲蒸餾液,按照平時烹饪的方法,随手往坩埚裡傾下去。
“你倒了一大半!”赫敏驚恐地抓住我已經收回來的手臂,“是不是太多了?萬一藥水——”
“放心放心,”我任由她抓着那隻手臂,右手拿起魔杖伸進鍋裡,按照書裡說的,順時針攪三圈,魔藥一下子變成了标準的雪青色,仿佛一鍋紫羅蘭汁液,“你看,和操作指南裡寫的顔色一樣。”
“太好了……”赫敏看起來松了一口氣,放開我的手臂去挑選出“基本等長”的豪豬刺。
看來用煮湯的方式來熬魔藥也是行得通的吧?不知道改進一下魔藥的味道和口感會怎麼樣……不過說實話,我并不太想吞下去這些含有鼻涕蟲蒸餾液和猩猩毛發的東西……等等,有什麼東西燒焦了嗎?
空氣中彌漫着一股越來越強的刺鼻酸味,帶着泛苦的焦糊味,我擡起頭,努力想看清那邊綠色濃霧中的情況。酸性霧氣很快散開,我一下子被納威面前那堆黑糊糊、歪歪扭扭的金屬塊驚得愣住了。那坨像是西莫的坩埚的東西躺在一大灘藥水裡,正發出咝咝咝的響聲,還在不斷扭曲變形。旁邊離得近的幾個同學鞋子上有些可疑的破洞,似乎是剛剛被濺起的藥水燒出來的。
“哇……”我睜大眼睛,看着分不清顔色的魔藥漸漸在石頭地闆上蔓延開,心頭充滿了贊歎和敬佩。疥瘡藥水能夠調配出腐蝕性,大概也是特别困難的事情吧——
右臂突然被抓住了。有人正用力把我往上拉。
“快站到椅子上!”哈利朝我彎下腰,着急地扯住我的胳膊,“别告訴我你想試着踩踩那種魔藥——”
這的确不失為一個很棒的提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