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城堡東側寂寥無人,一條條走廊空曠安靜,連平日裡會發出一點動響的肖像畫都悄無聲息,估計他們全都聚在廚房附近的食物挂畫裡開聖誕派對去了。
我手裡捧着艾什利先生當年上學時繪制的霍格沃茨地圖,正對照畫像挨個兒踩點。這項工作的難度無疑因為聖誕節的來臨而增加了——幾乎每幅畫裡都空無一人,以至于我分不清到底找對了沒有。剛才我經過被韋斯萊雙胞胎抓住的長廊,連那位認為自己是一頭驢的老先生都不在畫框裡。說實在的,作為一頭驢,他真的有聖誕節的概念嗎?
我從操場上逃走的時候,留校的其他格蘭芬多還在繞着一個雪人瘋跑,一邊大喊大叫,一邊給雪球施咒讓它們砸在别人後腦勺上。弗雷德和喬治最喜歡的移動靶子,除了珀西之外就是我,而且他們倆的雪球滾得又大又結實,擊中後心的那一瞬間,簡直像要震碎人的五髒。即使經受過爸爸每年的“打雪仗特訓”(他熱愛的保留項目之一,是趁人不備往我和亞伯領口裡塞雪),面對這樣的強勢攻擊我也毫無招架之力,隻能在雙胞胎的大笑聲裡落荒而逃。
回去換濕袍子的路上,我突然想起來,他們好像曾經讓我去找畫像後面的通道口令來着。已經完全不記得是哪一幅了——但城堡裡這麼多畫,後邊藏着秘道的肯定不在少數,既然有了艾什利先生熱心提供的地圖,為什麼不随便找找看呢?如果發現了哪條捷徑,說不定以後上早課前就能多睡十分鐘呢!
但顯然,我選擇的時機太不湊巧了——根本沒有人聽我說口令!每一幅人物畫都隻留下了背景闆!少數幾幅畫裡還剩了些動物,比如大樓梯間那幅平時端坐着一位藍裙子女士的畫像,她的那群白鵝還在湖裡遊泳。旁邊那幅畫着一排排農舍和高高幹草垛的畫裡,咯咯叫的母雞正滿地亂走,在田裡啄來啄去。
我卷起地圖,歎了口氣。
誰知道他們都不在呢?既然這樣,那就四處逛一逛,碰碰運氣好了。走運的話,能在哪座石頭雕像後面發現通道也說不定。教室也不能漏掉——誰知道哪張平平無奇的講台下面會有什麼奧妙呢?誰說得準哪扇門後藏着什麼秘密呢?畢竟從我們學院同學的幾次夜遊來看,霍格沃茨真是充滿了驚喜。
大白天的,應該不至于誤闖禁區——那條關着三個頭大狗的四樓走廊,給一百個加隆我都不去。
我從城堡東邊二層,一直優哉遊哉地逛到了變形術教室,恍惚間産生了“終于認得路啦”的錯覺。說來慚愧,要不是赫敏每天領着我去上課,我真的有可能在城堡裡迷路——看看那些動來動去的樓梯和台階吧,當有人帶路的時候,誰還會費腦子去記它們的變化規律呢?
噢,沒錯,亞伯很可能會。他将來或許甚至會畫一張大大的霍格沃茨主堡剖面圖,上面的樓梯還能動的那種,然後讓我把去教室的每條路線背下來。
但我不行!
以後他如果真的搗鼓出這種東西,我一定多要一份。
這些房間都沒什麼特别的。不知道是誰負責管理這麼一大座城堡,但不管是什麼人,他們肯定對它不大上心。一些教室上了鎖,以我的解鎖咒水平,根本打不開,而能夠打開的房間當中,三分之一看來都被用作了臨時雜物間,塞進了各種奇奇怪怪的東西。三層左邊的某間教室堆滿了紙簍、舊講台,對面房間則放着破爛課桌椅,還有十幾盞被擰彎了燈架的水晶枝形吊燈——我猜那是皮皮鬼的傑作。西邊有間四壁濺滿暗紅色污漬的教室,剛打開門的時候吓了我一跳,後來才發現那不過是幾瓶紅色墨水。更多房間裡像是随機擺進了一些玩意兒,比如髒兮兮的巨大玻璃缸,裡面應該能養隻黑湖裡的小章魚怪,還有被碼放得整整齊齊的、躺倒的枞樹,難道海格把剩下的備用聖誕樹都丢進來了?而有的東西根本就猜不出是幹嘛用的,比如一堆橫七豎八的銀質細管子,沒有口的圓底水晶罐——用它的人該怎麼把東西放進去呢?
最莫名其妙的是一間五樓的屋子,我一打開門,就被啪地打了一下額頭,接着從裡面湧出來成百上千隻紙疊青蛙——羊皮紙疊的、活蹦亂跳的青蛙!它們用我的頭頂、鼻尖作跳闆,啪嗒啪嗒歡快地包圍了我,四處蹦來蹦去。我張着嘴呆住了好一會兒,趕緊使勁關上門,防止更多青蛙跑掉,然後把還被夾在門縫裡一抖一抖、使勁掙紮的幾隻紙蛙拔了出來,再給它們重新疊好腿。
走到六樓我才反應過來,這很可能是哪位教授的上課教具,不知道他或她為了讓這些小東西動起來,費了多大的勁——結果卻被我放跑了幾百隻。
我滿懷歉意地擰開了另一扇門,先從門縫裡小心翼翼觀察了片刻——
這次很安全,沒有青蛙,沒有任何會動的東西。
我松了口氣,敞開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