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哐當!
金屬撞擊的巨響敲打着耳膜,同時有人在輕輕推我的手臂。
“……看我的……”另一個聲音說,“她睡了多久了?”
一道強光從天而降,我不得不擡起手遮住眼睛,隻能在眩目的白光中看見哈利關切的臉。他的眸子在光下變成了湖水似的淺綠色。
“我們得走了。”他握住我的手腕,試圖把我拉起來,但我發現自己沒法站起來,兩條腿幾乎已經失去知覺了。
“我來幫忙!”熟悉的嗓音在不遠處響起,“你怎麼了?腿睡麻了吧?”
我支着暈暈乎乎的腦袋,瞪大了眼睛。
整個假期都杳無音信的羅恩,此刻正蹲在我面前,火紅的頭發在燈光下仿佛要燃燒起來。
“咳,我在做夢嗎?”我啞着嗓子問,“怎麼回事?”
他和哈利一人架起我的一隻胳膊,擡着我走向窗邊,“嘿,這不是夢,這是如假包換的羅恩·韋斯萊——”
——不,我肯定在做夢。
我目瞪口呆地望着窗外漂浮的汽車,以及車裡沖我做鬼臉的韋斯萊雙胞胎,一時間不知該做何反應。
“車頭燈夠亮嗎?”他們中的一個說,“有沒有聚光燈下萬衆矚目的感覺?”
“古怪姐妹演唱會的配置也就這樣了。”
我張着嘴發不出聲音。
但羅恩和哈利沒有給我繼續發愣的機會,他們動作飛快地把我塞進車後座,坐到我兩邊。我扭頭看看哈利,又看看羅恩,他們都滿臉興奮,目光炯炯,鼻子幾乎要貼扁在車窗玻璃上,根本沒有要解釋什麼的意思。
羅恩的臉龐被不遠處忽然亮起的光打上淡淡的橘黃色,我眨巴着眼望過去,哈利卧室窗戶中透出樓梯口的燈光,映出形狀奇怪的窗框。一陣嘈雜的嘟囔和腳步聲同時響起。
這個窗子今天下午還不長這個樣子吧……
“快,快快快,我們剛才肯定把這一家子麻瓜給吵醒了!”羅恩揮舞着手臂大聲喊。
“我們可以走了吧?”駕駛座上的雙胞胎之一問。
“箱子,魔杖,”坐在副駕駛的另一個扭頭清點,“人數是一二三四五,齊了。”
“咳咳,這是什麼情況……”我扯着幹渴難耐的喉嚨,試圖蓋過轟鳴的引擎,哈利開口正要說話,一聲怒吼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他要逃跑了!那個小崽子!他——”身穿深紫色細條紋睡衣的弗農·德思禮站在破破爛爛的窗前,氣得臉色鐵青,抓着粗短的脖子大口喘氣,“他——他——”
佩妮姨媽驚恐萬狀地護住她身後的金發小胖子,尖聲道:“弗農——噢老天——弗農——”
雙胞胎一齊沖他們做了個鬼臉。
“出發咯!”
“我們要去哪裡——哇啊啊啊啊啊——”車頭猛然調轉方向,朝夜空直沖而去,我一把攥住哈利的胳膊,涼風呼啦啦灌了滿嘴。
“再見!”副駕駛座上的紅頭發向女貞路使勁揮手,正在開車的那個則吹了個悠長嘹亮的口哨。
“這儀表盤是不是有點問題?”駕駛座上的雙胞胎低頭搗鼓起方向盤和各式按鈕,我們就伴着不時響起的咔嗒、滴嘟、咔嚓聲在低空磕磕絆絆地時而上升時而下墜,搞得大家都一驚一乍的。
“喂!你到底會不會開車?”羅恩喊道,“喬治,你來開——”
“他正在開呢,傻弟弟。再說,你敢讓我們在離地面一百多英尺的地方換座位嗎?”副駕駛座的弗雷德懶洋洋地說,“别擔心,我們可是把它研究透了才——嗯,才去借的——”
“太酷了!從哪裡能借到一輛會飛的車?”哈利問,同時安撫地拍了拍我的手臂,“巫師也有租車行嗎?還有,你們怎麼知道他們把我關起來了?”
“别聽他們瞎說。”羅恩哼了一聲,“這是我爸的車。他在部裡工作,有同事告訴他你在家裡使用了魔法……”
部裡?這個指代聽起來莫名熟悉……啊,對了,艾什利先生也管叫英國魔法部“部裡”……
“那不是我。”哈利歎了口氣,“唉,這事有點複雜,我想想該怎麼告訴你……”
“但願我們回去的時候媽媽不會發現——”弗雷德的聲音少有地凝重起來,“我不敢想象她萬一知道我們——”
車身遽然下落了十幾英尺。
“喬治!”羅恩抗議道,“不能再低了!地上的麻瓜會看見我們的!”
“這得怪弗雷德,”喬治說,“我一想到被媽媽罰去打掃雞舍就走神。”
汽車攀升到原來的高度,總算開始平穩飛行。
“我們真的在飛啊……”我望着身畔漂浮着的星辰,仿佛身處宇宙深處。亞伯一定會喜歡這種旅行方式的。
随着神志回籠,夢境般的不真實感漸漸消退,但一想到我們坐在一輛在倫敦上空飛翔的汽車裡,古怪中帶着刺激的感覺……倫敦夜晚的空氣清爽沁涼,像檸檬蘇打水般醒腦。
手臂突然被輕拍一下。我轉過頭。
“我們一到地方就得給阿爾伯特和亞伯寫信。”哈利試圖把在夜風裡狂野飛舞的黑發撥開,“他們會擔心的。”
“嗯?啊,好。”我順手幫他把額前的一縷頭發撩開,“不過其實沒關系,他們知道我來找你了。”
“我們家的老貓頭鷹非常可靠。”羅恩說,“雖然慢了點,但這麼多年來它都沒怎麼送錯過信——當然啦,那是在它沒這麼老糊塗之前……”
“謝了,哥們兒。”我打了個哈欠,“抱歉……我也可以從郵局給他們寄信的。”
“還覺得困嗎?”哈利問,“你可以先睡一會兒,到地方了我叫你。”
但我們是要去哪兒?
我終于又想起這個還沒有被回答的重要問題,但還沒等我張嘴,睡意就随着一團迎面撲來的霧氣席卷而來,把我嚴嚴實實地包裹起來。
“……你開到霧裡幹嘛?!”
“……意外、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