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還未露面的早晨是最冷的,沉澱了一晚上的冷空氣混合着水汽積聚在近地面上。他們在無人的街道,小巷,公園與操場上肆意地玩耍着,嬉鬧着。他們強硬地将熱空氣趕到上空,留下大片的空位供他們盡情玩耍,水汽們搖身一變成了白茫茫的霧,将他們的身影遮蔽的一幹二淨,開始玩起了“捉迷藏”。
操場在晨霧的懷抱裡靜靜酣睡,教學樓與宿舍樓在晨霧的輕撫下悄悄隐蔽,操場與教學樓在白茫茫的晨霧中相互尋找。東方既白,微青的天空上鑲嵌着幾顆白星,遠處的小山還被包裹在薄霧中,空氣中裡還充滿着夜的香氣,兩個少女的腳步在濕潤的草地上微微響着。
水汽落在綠化帶裡的山茶花葉片上,在油綠的葉片上凝集成一顆顆晶瑩剔透的寶石,他們随着晨間吹起的微風而左右滾動。
紅白相間的花瓣好不容易收集到一顆寶石,正放在自己的花片上仔細地把玩,卻不料一雙骨節分明的手輕輕一挑,便把他所珍藏的寶石弄到地上,與泥土融為一體,隻有少部分的寶石落在青草尖上。
山茶花傷心極了,他一怒之下選擇“斷頭”,來結束自己的命運——“啪”的一聲整朵花便從枝頭上掉落,這朵山茶花就結束了他短暫的一生。
“我還沒碰到他呢,他怎麼就掉了?”宋溪歸疑惑地問,“我隻是想給他拍張照來着,怎麼就突然一下整一朵的掉?”
“他可能是花期過了,所以就掉了,整朵花直接掉是很正常的,月季花就是這樣的。你别太擔心了。”沈知意寬慰地拍拍她的肩,“山茶花又叫斷頭花,他們總是在花開的最絢麗的時候整朵從花梗上掉落。”
宋溪歸拿着相機蹲在地上尋找一個合适的角度,試圖尋找一個優秀的角度去拍攝出山茶花的美。
她蹲在地上一小步一小步地左右挪動,像極了一隻好奇的小貓咪,正搖着尾巴觀察花朵生長的奧秘。而站在旁邊的沈知意卻不以山茶花做主題,而是選取了正在拍花的宋溪歸。
人物斜蹲在畫面的右下角,焦距放大到隻能看見宋溪歸連的倍數,而各色的山茶花隻是作為一個極小的背景闆。
被可愛毛線圍巾所包裹的人兒,乖巧地蹲在山茶花邊上仔細地觀察着綻放的鮮花,半紮的發尾不規則的随意翹起,抵在毛茸茸的圍巾邊緣。
“知意!你快來看,這裡有朵三色的茶花……”宋溪歸笑着轉頭與沈知意分享自己的發現,卻不料被沈知意的攝像頭所捕捉下來,而攝像頭後是一張同樣含着笑意的雙眼,到嘴邊的話突然随着思緒飛遠,她一時間不知道自己剛剛想說什麼,隻好紅着臉弱弱的問,“你拍我幹什麼……”
“沒什麼,就覺得你和這個花特别般配啊。”沈知意十分坦然的回答,然後走進宋溪歸同宋溪歸一同在雜色山茶邊蹲下,“發現了什麼,這麼激動?”
“你看這朵花,它是三種顔色混合的诶。”宋溪歸指着躲在衆多紅山茶與油綠葉片裡的雜色花朵扭頭驕傲地與沈知意分享,“我跟你說我可是找了……唉,你别看我看花啊……”
“嗯,看了。可是我覺得還是你……”沈知意含着笑,毫不回避的對上她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宋溪歸,語氣複雜地說道,“人比花嬌……”
晨霧籠罩在兩人身上,視線變得模糊不清,心跳錯了節拍,暧昧似乎順着話題融入空氣中,融入薄霧中,氣氛逐漸升溫,發酵,擴散開來。
周圍的一切都如着晨霧一般虛化了起來,仿佛這世間一切都是不真實的,唯一真實的是沈知意那雙淺色的瞳孔。
可是宋溪歸卻覺得今天的淺色瞳孔是那麼的深不見底,是那麼的帶着極端的吸引力。
她好像又聞見了海鹽薄荷的氣味,微涼的薄荷夾着青草間的露水,如寬闊的海洋,深藍色的海水漸漸的吞沒了她。
沈知意沒說話,她挪開眼,鬼迷心竅地擡起手,替宋溪歸順了順翹起的發尾與礙眼的額前碎發,再次與她對上眼眸時,動作才停,然後默默收回手。
後頸處的腺體不自覺地跳動着,訴說着她的不淡定。
“你……”宋溪歸說,聲音不像往常那樣清脆。
“沒什麼,你劉海亂了。”
“哦,好的好的。”宋溪歸紅着臉轉過身去,從口袋裡掏出梳子梳理自己的劉海。
等她再轉頭時,沈知意已經坐在身後的長椅上了,雙眼含笑地望着她,見她半天沒站起身。
沈知意又急切地跑到她的身邊,關心地問:“你怎麼了?還舍不得走嗎?剛才有兩個男生跑過去,我聽到他們說嘉年華很熱鬧,你不是期待了很久嗎?”
“知意,我腿麻了……站不起來了……”宋溪歸拉委屈巴巴地望着沈知意,擡手扯了扯她的衣袖,滿臉寫着無法言喻的無助,“我的腳好痛……”
原先充滿了笑意的狗狗眼,現在蓄滿了晶瑩的液體,猶如剛才山茶花上的晨露,滴落在沈知意的心田,使她心頭一悸,感覺自己的心跳也因此停了一瞬,一種莫名的酥麻感順着被扯住的衣角傳染至全身。
沈知意學着宋溪歸的語氣笑眯眯地問道:“腿麻了怎麼辦?要不我背你過去?好不好啊?我們的阿歸小朋友。”
宋溪歸并不認為作為i人的沈知意會做出當衆背起她的動作,于是她笑着随口應下,像個下好捕獵網的熟練獵人,等待沈知意的下一步動作。
沒想到的是,沈知意彎起眼睛,狡黠的光芒一閃而過,宛如一隻計謀得逞的小狐狸。
沈知意屈膝蹲下,堅實的手臂果斷卻不失溫柔地穿過她的膝彎,穩穩地兜住宋溪歸腿彎的弧度。沈知意穩穩地将宋溪歸向上脫離地面,留意着她的每一絲細微的反應,仿佛懷抱着的不是一個成年人,而是一件極其珍貴的寶物。
“等……!”一聲輕呼剛出口,宋溪歸的雙腳就已經離地。她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感覺心髒在胸腔裡重重一跳,身體遂即繃得像一塊石頭,接着意識到這過于親密的姿勢,臉頰立刻飛起兩朵紅雲。
“放,快放我,放我下來……好丢人的……”宋溪歸的聲音細若蚊呐,帶着有點慌亂的顫抖,她别開臉,不敢看近在咫尺的人,手臂微微用力的想推開一點距離,但那力道卻微弱得近乎欲拒還迎,反而更像是在确認懷抱的堅實。
宋溪歸裸露的脖頸肌膚也染上了一層淡淡的粉色,像一顆鮮嫩的水蜜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