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蟬鳴撕扯着暑氣,高考最後一科的結束鈴聲響徹校園。祁聿修正倚在校門口的梧桐樹下,襯衫後背已被汗水浸透。這三天,他始終守在這裡,看着那個熟悉的身影走進考場,又目送她離開。
"聿修。"
一道清冷的女聲從身後傳來。連思宜撐着一把遮陽傘,米色連衣裙在熱風中輕輕擺動。她摘下墨鏡,眼底帶着幾分了然的笑意。
祁聿修站直身體,"你怎麼會在這兒?"
“我的未婚夫自訂婚宴後就人間蒸發,”連思宜的語氣帶着幾分調侃,"我不該來找他嗎?"
祁聿修喉結滾動:"對不起,雲舒最近情緒不太好,我怕她考試時有突發情況,不太放心,就在這兒守着......"
蟬鳴聲突然尖銳起來。連思宜的目光掃過地上散落的煙蒂,“她情緒不好……是因為我們的婚事吧?”
他猛地擡頭。
連思宜突然笑了,那笑容裡帶着幾分釋然:"你喜歡的人,一直都是她。"
樹影在兩人之間搖晃。良久,祁聿修終于開口:"......是。"
連思宜纖細的手指輕輕轉動着遮陽傘柄,在熾熱的陽光下劃出一道優雅的弧線。"我們可以維持表面婚姻。"她的聲音平靜得如同在讨論今日的天氣,"反正即便沒有這場聯姻,你和沈雲舒的關系也注定無法光明正大。"
她微微側首,陽光透過梧桐葉的縫隙在她精緻的側臉投下斑駁的光影:"既然如此,不如我們各取所需。在世人面前,我們是最般配的連沈聯姻;私下裡,你的心屬于誰,我絕不幹涉。"
見祁聿修沉默不語,她向前一步,傘沿的陰影籠罩住他緊繃的面容:"聿修,我們都心知肚明,這場聯姻從始至終,都與愛情無關。不過是兩個家族的棋局罷了。我無法違抗我父親的命令,我想你也是,其實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我們是很相似的人,從小拼盡所有才得到如今的一切,我奉勸你,不要為了虛無缥缈的愛情失去所有。"
祁聿修的目光越過連思宜的肩頭,落在校門口陸續湧出的考生身上。“你給出的條件的确很誘人,以前的我,一定會毫不猶豫的答應這樁交易。”
"現在呢?"
遠處傳來考生們的歡呼聲,青春的笑語在六月的熱浪中蕩漾。祁聿修轉頭看她,眼底是從未有過的清明:"現在明白過來,這世上有些東西——比權衡利弊更重要。"
他對着連思宜,微微颔首:"抱歉。"簡單的兩個字,卻帶着不容轉圜的決絕。
連思宜望着他快步離去的背影,怔了怔,忽然輕笑出聲。她優雅地戴上墨鏡,遮住了眼中閃過的複雜神色:"很好,那我就拭目以待。"
……
高考結束的鈴聲還在校園上空回蕩,雲舒和一個男生并肩走出考場。
十七八歲的少年渾身都充滿了朝氣,笑容在驕陽下格外耀眼,他微微低頭對雲舒說:"考完試總該放松一下,明天有空嗎?我請你去看新上映的《盛夏未來》。"
他說完這句話時,耳尖泛起淡淡的紅暈,像是被夕陽染了色。
雲舒正要回答,一瓶冰涼的礦泉水突然橫亘在兩人之間。祁聿修不知何時已經站在身旁,額前的碎發被汗水浸濕,襯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線條分明的小臂。
"考了一天累了吧?"他的聲音溫柔得不像話,目光卻若有似無地掃過許言。
雲舒沒有接水,隻是對許言歉意地笑了笑:"改天吧,最近可能沒時間。"
她轉身欲走,卻被祁聿修一把拉住胳膊,“我先帶你去吃飯。”
雲舒試圖掙脫,卻發現一陣眩暈突然襲來,眼前的景色開始扭曲,耳邊祁聿修的聲音變得遙遠而模糊。她想要抓住什麼,卻隻摸到一片虛無。
"雲舒!"
這是她失去意識前聽到的最後一個聲音。
再次醒來時,消毒水的氣味刺入鼻腔,雲舒緩緩睜開眼,視線逐漸聚焦在病床邊的身影上。
祁聿修伏在床邊,向來一絲不苟的額發淩亂地垂落,眼下泛着淡淡的青黑,像是許久未曾合眼。他的襯衫袖口皺巴巴地卷到手肘,領帶松散地挂在脖子上,整個人透着一種罕見的狼狽。
"你醒了?"祁聿修幾乎是立刻就察覺到了她的動靜,聲音裡帶着明顯的沙啞,"醫生說你有嚴重的營養不良和低血糖。"他伸手想要觸碰她的臉頰,卻在半空中停住,"雲舒,你是不是……很久都沒有好好吃飯了?"
雲舒偏過頭,避開他的目光,聲音虛弱卻冷硬:"不關你的事。"她攥緊被單,指節泛白,"你答應過,高考結束就把調查報告給我。"
祁聿修的眼神暗了暗,收回的手攥成了拳頭,"你打算拿着它去報警嗎?"他苦笑一聲,聲音裡帶着幾分無奈,"雲舒,你太天真了。沈家在北城根基深厚,再加上有蘇韻之娘家的加持,根本沒有警察會接這個案子的。"
"那我也要試試!"雲舒猛地坐起身,卻因為動作太急而眼前發黑。祁聿修連忙扶住她,卻被她用力推開。
"别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