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方一策拿了票就走。
低頭一看位置……山頂。
還不是一般的山頂,頂得幾乎能俯瞰整個劇場。
周圍大部分都是女生,好多人還舉着相同的娃娃和紙質票在拍照。
方一策想了想,也打算學她們那樣拍一張。不過他手機剛舉起來,觀衆席這邊燈光盡數熄滅。
他手頓了頓,還是悄悄拍了張舞台。
咔嚓。
“誰的手機?”
“這麼嚣張?”
“别吵,要開始了。”
“……”方一策面不改色地把手機調成靜音模式,再扔回包裡。
一束追光切斷黑暗,演出開始。
故事發生在維多利亞時期。
主角是一個沒有朋友也沒有對象的大齡文藝青年,在江邊吟詩時意外救下了一位準備自殺的樂手,截然不同的兩人從此産生交集。
文藝青年頹廢,樂手比他更頹廢。
他心裡不忍,雖然自己活得淡淡的,可總不能眼睜睜看着别人去死吧?
于是他拖着樂手出門逛街,為樂手的曲子寫詞,強迫樂手也為他的詩句譜曲。
像是幹涸的大地終于迎來第一滴雨露,朋友的存在溫潤了他們的心。
最後,文藝青年和樂手都找到了彼此的伴侶,也有了更多的朋友。
故事就這麼在明快的音樂和舞步中歡快結束。
說實話,有些老套且大聯歡。
不過方一策不喜歡悲劇,也不喜歡離别,這種劇情對他來說反倒剛剛好。
他挺喜歡。
身旁幾名女生可能是那位主角的粉絲,有主角出場的時候,她們紛紛舉着望遠鏡在看。幾個鏡筒像向日葵,随着演員的位置搖來晃去。
終于,等到了一段主角暫不出場的場景。
方一策小心翼翼地戳一下身邊人,“不好意思,可以借一下望遠鏡嗎?”
那女生也不問為什麼,爽快地将望遠鏡遞給他,指了指上面的圓環,“這裡可以調焦距,看不清就擰一擰。”
方一策點頭。
有了倍鏡就是不一樣,剛才他從山頂上隻能看到演員們舞動的身影,現在甚至能清晰得看見他們的每一個細微的動作。
粗粗一掃,方一策便找到了站在人群中的謝家淇。
他在劇裡的角色是個路邊賣報的小販,身上穿着格子襯衫背帶褲,戴着一頂棕色的英倫小帽,整體風格與先前見過的兩次大相徑庭。
他臉上還化了妝,高挺的鼻梁與深邃的眉眼被修飾得更加出挑,十分惹眼。
方一策又看了幾秒,将望遠鏡還給了身邊的女生。
半小時後。
方一策猛地一愣。
心跳,心跳,停一停。
……不是真的讓你停。
怦怦亂跳的小心髒和演出在半小時後同時落下帷幕。
方一策随着人流慢慢向外走,忽然想起來自己來這裡的正事。
看一眼時間,将近九點。
他幹脆又戳了戳剛才坐在自己身邊,現在走在自己身前的女生,“你好,想問下可以去哪找演員?”
那女生眨眨眼,一副卧底接頭的表情,“你也要接下班?”
什麼是接下班?他現在是自己想下班。
方一策聽不大懂,但默默點了點頭。
女生神秘兮兮地笑了起來,“你是第一次接人吧?待會我帶你去,他們都從側門走。”
至少後半句聽懂了,方一策再點頭。
走出劇院後,女生熟門熟路地帶他拐到側門。他們到時,已經有好幾個人在舉着手機等着,他們隻占了個最外圈的位置。
女生見他左顧右盼,一臉好奇,便又向他搭話,“我可以問問,你來接誰嗎?”
方一策看見這群陣仗,已經大概理解了什麼叫接下班。可實在不好解釋自己的來意,隻好直接說出結論,“謝家淇。”
女生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是那個賣報的吧,他确實不錯。”
說着,她還壞笑着用手肘輕輕撞了一下方一策,“有眼光。”
有眼光就當誇獎,但謝家淇絕對不行!
方一策用他漠然的眼神傳遞着這條信息。
又五分鐘過去。
周圍人越來越多,發給謝家淇的消息仍然如同石沉大海。
方一策被人潮擠得有些難受,幹脆繞過人群走到一名保安身邊,“請問演員還有多久會出來?”
當個劇院側門保安,一天要被問不下五百次這種問題,保安早已失了耐心,“不知道。”
方一策被他趕了下,卻巋然不動,“麻煩幫忙叫一下謝家淇,我有事找他。”
保安瞥他一眼,見他表情認真,态度有所松動,“什麼事?”
方一策掏出自己的名片,“把這個給謝家淇,他應該會懂的。”
保安擡手接過,看了眼上面的頭銜,又看了眼他的打扮,“設計師?”
方一策點頭。
“在這裡等一下。”保安收起名片。
方一策老實站在門邊,看着保安閃身走進劇院。
外頭人越來越多了。
方一策想躲,卻不知道該往哪躲。
他皺着眉往角落再挪一步,卻被擠得在台階上磕了一下。
“不好意思。”撞到他的女生連連向他道歉。
方一策忍着腳腕上的疼痛和不适感,微微低頭看向她,“沒事。”
說完這句,他再偏頭回來時,就看見劇院側門被人猛地一把推開。
一個戴着棕色小帽的男人踩着所有人的驚呼聲直奔他而來,滿臉歉意。
他說,“對不起。”
謝家淇還沒來得及卸妝,維多利亞時期的賣報小販仿佛穿越時空,來到了自己眼前。
他的睫毛濃密又卷翹,眼裡更是仿佛盈滿漫天星辰。
……方一策啊方一策。
這是個渣男、負心漢、大騙子、見一個愛一個的……
但是腳好痛,這附近人好多。
方一策皺了皺眉,“你消息不回,電話不接,我找不到你。”
他竟然又被這張臉誘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