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站起一半時,突然感覺有人勾住了他的尾指。
他怔了怔,再回頭時,卻看見方一策還是原來的姿勢。
謝家淇半蹲回去看他。
方一策嘴巴突然動了動。
“什麼?”謝家淇沒聽見,靠了過去。
方一策看着他的眼睛,“你待會有空嗎?”
謝家淇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應、應該有……”
“應該?”
“……八點結束。 ”
方一策微微一笑,“謝家淇,你要不要約我吃飯?”
*
謝家淇像是為這一天做了很久的準備,方一策就說了那一句,他真帶着人去了一家法式餐廳。
獨立包間,鮮花,紅酒,搖曳的燭火,還有悠揚的小提琴。
但有人不太領情。
方一策打了個響指,“開燈。”
啪嗒一聲,房内瞬間亮如白晝。
方一策再看了眼正在如癡如醉地演奏《國際歌》的樂手,“能不能換一首?”
不是他不喜歡《國際歌》,隻是吃個牛排和蝸牛有沒有必要這麼慷慨激昂?
樂手看了眼他的表情,“您想聽什麼?”
“還有什麼?”
“漁舟唱晚?荷花頌?梁祝?哎哎哎别推我……教父我也可以!”
砰!
方一策黑着臉關上房門。
謝家淇笑得打跌。
方一策收拾行李。
“别走别走!”謝家淇連忙起身去拉他,“我的問題,别生氣。”
方一策沒好氣地坐下,一叉子插上碟裡那一小塊牛排。
謝家淇吹熄桌上蠟燭,坐到旁邊托腮看他。
方一策被看得有些不自在,擡眸瞥了他一眼。
謝家淇眸色深了幾分。
“……”方一策被震住,這人什麼興趣愛好?
可能他眼裡驚訝太明顯,謝家淇笑出了聲,“你吃你的,我什麼都不做。”
“你不吃?”
“不了,沒什麼胃口。”
方一策緩緩放下手裡的刀叉,“你不高興可以說的。”
謝家淇笑容微斂,“和誰說?”
“當然是……”方一策頓住。一秒後,他淡淡補上,“可以和我說。”
“沒事,你能來看我我就很開心了。”
“……你的要求永遠這麼低?”上次是這麼說,這次還這麼說。
謝家淇舉起紅酒杯和他的碰了碰,“我還能有其他要求?”
他喝得很急,方一策不由得皺了皺眉,“你慢一點。”
“沒事,不用擔心我。”
方一策看着他不說話。
謝家淇順手拆了他的發圈,“生氣了?”
“沒有。”方一策垂眸。
“我本來也以為自己會難過。”
方一策一怔,想起來要接話的時候,謝家淇已經自顧自往下說,“可是我媽很讨厭我,她清醒時看到我第一句居然是讓我滾。”
“……她為什麼讨厭你?”
“因為我是同性戀。”
“……”
“謝家豪也很讨厭我。”謝家淇又抿了一口酒。
“也是因為……”
“或許吧。”謝家淇托腮看向他,“他弄壞我的書包,扔掉我的作業,還往我的水杯裡放小蟲子。”
“……好幼稚。”
“我也覺得。直到有一天他偷拍我和男的親嘴,還發到了學校論壇上。”
“……你和誰親嘴?”
謝家淇挑眉,“你關心這個?”
“……”方一策淡淡移開視線。
謝家淇拿起酒瓶,“所以隻要你來看我,我就很開心了。”
酒從瓶口倒入杯中的流水聲汩汩,心口那陣疼痛感也随之襲來,方一策鼻子一酸。
酒杯倒三分之一滿,謝家淇就施施然停下。他再舉起酒杯,定定地看過來。
他笑得很勉強,眼神卻很認真,“我隻有你了,方方。”
……
方一策瞬間淚如雨下。
謝家淇表情如臨大敵。
方一策無言用袖子擦眼淚。
謝家淇手忙腳亂地抽紙巾,“怎麼了?”
“沒事。”不知道該怎麼解釋的時候,隻好說沒事。
“你别哭,我好怕你哭。”
他說着說着自己也委屈起來,方一策破涕為笑,“你怕我?”
謝家淇幹脆将整盒紙巾放到他懷裡,“怕你不理我,怕你生氣,怕你傷心。”
他這話像溫暖的泉水一般澆進方一策的心田。可他心裡還夾雜着其他思緒,那泉水還沒來得及開始流淌,就被愧疚裹挾,最終凝在原地。
方一策不懂。這明明是他一開始就想要的結果,可為什麼心會這麼痛呢?
他哭得更厲害了。
謝家淇難得沒說話,隻是一邊看着他哭一邊繼續喝酒。仿佛他杯子裡的是方一策的眼淚,也仿佛方一策在替他落淚。
很久之後,方一策才抽抽嗒嗒地停下來。他擦眼淚擦得太用力,眼皮下還粘着一小片紙巾,“謝家淇。”
“嗯?”他哭了多久,謝家淇就喝了多久,臉有些紅,眼皮也有些往下沉。
“後天有空嗎?”方一策揉揉眼睛,那塊紙巾不見了。
謝家淇瞬間回神,“你要約我吃飯?”
“……”方一策開始思考他腦子裡有幾個關鍵詞觸發器,“不吃飯。”
謝家淇又沉了回去。
“要不要出去散心?”
“去!”謝家淇一躍而起。
方一策随着他的動作仰頭。
“去哪?”謝家淇落回地面。
“未定。”
“約會?”
方一策托腮,“我生日。”
“什……你不早說!”
方一策勾了勾嘴角,“不能現在說?”
謝家淇這下酒徹底醒了,“早點說我可以準備禮物的。”
“不用。”方一策拿起他的杯子喝了一口。
“好,我一定去。”謝家淇更湊近幾分。
“不等我想好去哪?”
“無論是哪,我都去。”
*
方方:我可能過兩天就能搞定謝家淇。
謝雲容:可能?
方方:可能吧。
謝雲容:……你在後悔?
方方:我不知道。
謝雲容:賭石人找到了,你選個時間見面。見面聊。
方方:三天後吧。
謝雲容: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