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家淇趕來的速度比方一策想象得要快。不到十分鐘,他的車就停在了方一策面前。
車門一開,他正要小跑過來,卻被方一策撞了個滿懷。
他正想說什麼,方一策就扯着他的衣袖又哭了起來。
“謝家淇……”
路上沒什麼人,謝家淇幹脆抱住了他,“方方怎麼了?我在這的,我就在這。”
方一策半個字都不肯多說,隻是一邊哭一邊喊他的名字。
哭聲很啞,在月光下來回遊動着。
謝家淇摟他更緊。
晚風夾着熱氣與殘餘的水霧悄悄撲過來。
兩人的衣襟都濕透了,卻分不清是因為雨水還是淚水。
很久後,方一策像是哭夠了,終于昏昏沉沉地靠在了謝家淇懷裡。
謝家淇失笑,“睡着了?”
方一策微微搖頭。
“先上車,我送你回家。”
方一策看了他一會,緩緩點頭。
兩人上車後,謝家淇照舊給副駕駛那邊開了一半的窗,“還有點雨,要不你坐到後排?”
方一策徑直關緊車窗,“不用,開吧。”
謝家淇張了張嘴,最後隻是默默開車。
下一個十字路口是紅燈,車輛慢慢停下。
方一策看着紅綠燈上的倒數秒,冷不丁冒出來一句,“不回家。”
謝家淇愣了愣,“什麼?”
“去你家。”
謝家淇偏頭看過來。
“怎麼了?”方一策也看過去。
“沒事,去我家。”謝家淇再啟動車輛。
兩人一路無話。
車輛到達,謝家淇領着人上樓。
不是大平層,也不是獨棟别墅,隻是普普通通的獨居公寓。
房門一開,有一隻通體雪白的布偶正趴在鞋櫃頂,好奇地看着進門的人。
沒過一會,那隻布偶又起身走來,大尾巴左右搖擺。
它寶藍色的眼睛晶瑩通透,方一策覺得有些眼熟,“你家的貓?”
謝家淇點頭,“可愛吧。”
方一策湊過去上手撸起了它的下巴,眼底升起淡淡笑意,“可愛。叫什麼?”
謝家淇也湊過來搓了搓小貓,“叫謝家倩。”
方一策看他一眼,“怎麼還起個大名。”
“顯得它地位崇高。”謝家淇把他的手抓下來,“先進屋把衣服換了吧,别感冒了。”
方一策緊了緊兩人牽着的手,跟着他脫鞋進屋。
客廳簡潔得和謝家淇的穿搭格格不入,除了最基本的家具配置外,隻有一個巨大的貓砂盆,靠牆的貓爬架,和一個藤編吊椅。
方一策正想走過去看看那個吊椅,又被人攔下。
謝家淇将換洗衣服塞到他手裡,“你先洗澡。”
方一策低頭看一眼,“誰的衣服?”
謝家淇挑眉,“你猜?”
方一策定定地看着他。
“當然是我的。”謝家淇笑着解掉他的發圈,“洗完了再說。”
“不一起?”
“你在邀請?”
“幫我搓背。”
“……”
方一策被推進浴室。
*
謝家淇家的淋浴水壓很足,方一策洗得手指開始發皺才停下。
可是用毛巾擦幹了身子,吹幹了頭發,也穿上了新的内褲和上衣……
褲子呢?
這把戲太陳舊,方一策默默将浴室門打開一條小縫。
探半個頭出去,客廳裡無人,隻有廚房方向傳來一些叮叮當當的聲音。
方一策清了清嗓子,稍稍提高了些音量,“謝家淇——”
無人應聲。
“謝!家!淇!”
謝家倩好奇地看了他一眼。
“哥哥。”
“來了來了來了。”
“……”
方一策把門縫開大幾分,伸出一隻手,“褲子。”
謝家淇一臉無辜,“我剛給你了。”
方一策皺眉,“褲子。”
謝家淇将下巴搭到他掌心。
方一策順勢拍了一下他下巴,“不給不出去了。”
“别呀。”謝家淇連忙伸腳卡住門縫,“我去給你拿,你等一下。”
方一策無言關門。
門旁的牆上挂着一面鏡子,他側頭看去,卻發現鏡中人嘴角揚起,眼裡盡是溫柔與甜蜜。
他不由得愣了愣。
他對這樣的自己感到有些陌生。
卻并不抗拒。
和鏡子裡的自己再對視一會,他忽然開口,“你到底在想什麼?”
鏡中人自然不會回答。
“為什麼來找他?”
鏡中人面露不解。
“不要再給他添麻煩,讓他擔心,讓他難過了。”
鏡中人緩緩垂眸,眼神也随之變得柔和,愧疚。
“你明知道他和你想找的那個答案沒關系,方一策。”
鏡中已經空無一人。
*
卧室。
謝家淇有些冤枉,也有些不冤枉。
冤枉在于他雖然隻比方一策高幾厘米,但方一策那腰實在細得不行,他根本沒有那麼瘦的褲子。
至于不冤枉的部分……他确實故意沒給褲子。
不過小方設計師都發話了,該找還是得找。
翻了半天,終于被他找到一條應該合适的短褲。
他一邊腦補方一策穿上之後的樣子,一邊走出房門時,卻看見了完全出乎他意料的場景——
方一策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走了出來,褲子也不穿,就光腳踩在地上,坐在藤編吊椅上慢悠悠地晃。小貓趴在他懷裡,他一下一下地給小貓捋毛。
他身上那衣服是謝家淇的舊睡衣,他穿着幾乎隻大了半号,領口正好蓋住一處不久前留下的吻痕,而腿間若隐若現,風光無限。
謝家淇直接愣在原地。
方一策沒理他,繼續輕輕撸小貓。
謝家淇又過了一會才緩緩走過來蹲下,伸手搓了搓小貓的額頭,擡頭看他,“方方?”
方一策瞥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