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門後，他被房裡幾個巨大的嫩粉色玩具熊驚了驚。

不動聲色地挪開視線，他再一擡眼，就看見鄭妙妙坐在漆黑的辦公桌後，臉色不善。

“……”他識相關門，緩緩走到辦公桌前，等候挨批。

不是他太沒自信，而是鄭妙妙這表情會引起所有人的下意識反應。

鄭妙妙定定地看了他幾秒，忽然從旁邊一沓文件裡抽出一張紙，拍到他面前。

方一策瞥一眼，發現是自己昨天交上去的稿子。

鄭妙妙敲了敲那份草稿，卻起了個無關話頭，“你在林昱那做多久了？”

方一策不明她何意，還是老實答了，“兩年多。”

“怪不得，”鄭妙妙擡眸看他，“把林昱的壞習慣學了個遍。”

這話有點刺耳，方一策皺了皺眉，“昱哥是很厲害的設計師。”

鄭妙妙無可無不可地點頭，“他還是個藝術家。”

方一策聽不出來這是褒還是貶，但不大喜歡她的語氣，“鄭經理，不如有話直說吧。”

鄭妙妙看了他一會，“你以前參加過比賽嗎？”

方一策一怔，“有是有，怎麼了？”

大學時的五座金獎杯，這部分應該都寫在了簡曆裡。雖然他是被謝家淇直接放進設計部的，但鄭妙妙既然和林昱認識，應該也知道這事才對。他不懂她突然這麼問的用意。

“有就行。”鄭妙妙從手旁再抽出一張紙，蓋在他的草稿上，“今年的新銳設計獎，要不要考慮一下？”

“……”方一策瞪大了眼睛。

他瞪着眼睛從辦公室出來後再忙碌一會，到午休時間後，才如夢初醒般的把這話告訴了林昱。

林昱十分震驚，“新銳設計獎可是國内最高設計獎項了，她打算推薦你去？！”

方一策一個人走在去食堂的路上，“很稀奇？”

“鄭妙妙有個習慣，她覺得誰行，就會直接砸資源過去。”

“……”在捧明星？

“我也覺得你可以去試試。”

“算了吧，沒什麼心情。”方一策垂眸。

林昱靜了靜，“因為金盛？”

“嗯。”

“這話也挺暧昧的。”

“……”

林昱那邊響起幾聲吸管吸空的聲音，“可你人生又不是隻有這一件事。”

今天謝家淇要和金盛幾人外出吃飯，方一策已經獨自走到食堂，随便點了碗面，“先把這件事解決了吧。”

“小方，你不覺得很奇怪？”

方一策一怔，“我奇怪？”

“不是。”林昱聽起來也有點糾結，“你之前隻知道上班和喝酒，我們都很擔心你。現在有謝家淇，我也放心了一點……但是金盛？”

“怎麼了？”

“你現在的生活重點是工作，謝家淇和金盛？會不會有點那個？”

“……我隻是怕如果考慮其他事情，會讓我忘了自己最初的目的。”

“那不說設計獎，說謝家淇。”

“他怎麼了？”方一策舉着筷子的手停了停。

“你這麼大人了，我也沒必要自告奮勇當什麼戀愛顧問。可你真不打算答應他嗎？”

“也等這事……”

“又金盛？！”林昱咆哮，“我真要懷疑你喜歡金盛了！”

方一策緩緩放下筷子，“别說這麼惡心的。”吃不下了。

“……”林昱深呼吸幾下，“我的意思是，我們是朋友，我肯定向着你的。但共犯關系也好，戀愛關系也罷，隻是個名頭而已，你别讓自己不開心。愛人是要共進退的，你想保護他，他也會想保護你。”

方一策聽完，最終還是拿起了筷子，默默嗦了幾口面。哧溜哧溜期間，對面也沒挂斷。

直到對面響起倒水的咕嘟聲，他忽然開口，“昱哥。”

“什麼？”

“你戀愛腦太嚴重了。”

“……”那頭傳來一記噴水的聲音。

方一策挂斷電話，繼續吃面。

他食量不大，面的味道也一般，他剛吃半碗就放下了筷子。可筷子剛架到碗沿，他就想起謝家淇最近總說他太瘦，絮絮叨叨地讓他按時吃飯的事情。

方一策看了很久湯面上悠悠漂浮的幾顆蔥花，最後還是又拿起了筷子。

吃完離席出門時，他經過食堂門邊的免費餐後水果區。

兩個蘋果閃現般地跳到了他手裡。

不過他動作再快，也沒有食堂阿姨的眼神毒。她直接攔下，“一人一個。”

方一策面露疑惑，緩緩看向身旁，“奇怪，她居然看不見你。”

“……誰？”食堂阿姨手有些抖。

方一策用手肘搭了個懸空的肩，“我朋友。”

食堂阿姨撒腿就逃。

方一策成功帶走兩個蘋果，卻沒回設計部，直接從樓梯走上了董事會辦公室區域。午休時間，高層們和外邊的辦公區也很安靜，都在各自看手機。

方一策直接去敲了其中一間辦公室的門。

敲門聲在靜悄悄的樓層裡突兀地回蕩，有幾個人看了過來。

房裡響起一聲，“哪位？”

方一策直接開門。

“是誰……”房内人皺緊的眉頭在看見他的那一瞬間完全舒展，“方方！”

方一策冷不丁地被他沖上來抱了個滿懷。

“門還沒關，淇總。”方一策用腳關上房門。

“管他們的。”謝家淇樂呵呵地帶着他坐到自己的老闆椅上，再把客椅拖到旁邊，一屁股坐下去，“方方來看我？”

方一策扔一個蘋果給他，“來問問你和金盛他們午飯吃得怎麼樣了。”

謝家淇收到蘋果那刻的歡快眼神立即被委屈取代，“我們就沒有别的可以聊嗎？”剛才和金盛他們虛與委蛇了半天，一回公司又被方方問金盛，不爽不爽。

“有，在寫什麼？”方一策咬了一口蘋果，指指桌上的筆記本電腦。

“劇本。”謝家淇湊過來。

“講什麼的？”

“一個美麗的愛情故事。”

方一策偏頭看他，“有多美麗……靠。”咬着自己了。

他擰着眉頭開始揉腮幫子，“痛。”

謝家淇把他手裡的半個蘋果放到桌上，也幫他揉起來，“蘋果咬你了？”

方一策不接他這個茬。

謝家淇力道越來越輕，臉也越湊越近，“方方。”

方一策斜眼看他，“幹什麼？”

“我想嘗嘗蘋果是什麼味道的。”謝家淇輕輕貼上他的唇角。

方一策指了指他手裡，“你自己有一個。”

謝家淇失笑，不再和他繞彎，直接開始攻城略地。

體溫在擁吻中漸漸升高。

蘋果果然很甜，謝家淇心想。

他的手悄悄從方一策的後腦勺移到脖子，移到後背，再移到……

叩叩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