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時間。

“為何不是我啦啦啦……”

低沉又溫和的歌聲在佳和地産大樓門口響起。

手裡抓着歌聲來源的人看也不看地按下接聽，“謝家淇。”

“方方，你已經下樓了嗎？”

“昱哥那邊有急事，我回工作室了。”

“怎麼不喊我，我載你過去。”

“我就回去一趟，很快。”方一策看着在面前緩緩停下的車，“晚飯我也在外面吃了。”

“……怎麼晚飯也不回來。”

聽着他明顯變得沮喪的語氣，方一策忍不住揚起嘴角，“這麼大人了，别耍賴。”

謝家淇笑了笑，“我在家等你回來。”

“嗯。”方一策挂斷電話，坐進後排關上車門。

“演技真好。”駕駛位上的人發出一聲冷笑。

方一策瞥他一眼，默默落了一半車窗。

謝家豪緩緩啟動車輛，“你不怕我告訴謝家淇？”

方一策兀自按手機，低着頭不看他，“你不會。”

“你怎麼知道？”

“你會？”

“……”謝家豪從後視鏡裡和他對視一眼，不服地吐出一口氣，“你行。”

方一策看了眼他的側臉，又看了眼他空空如也的手腕。最後，緩緩将視線移向窗外。

一路無話。

謝家豪的東園不遠，半小時車程就到。

外邊看起來樸素又低調，除了挂着個KTV的牌子，不知道的還會以為是間飯店。可一進門，轟鳴的音樂聲幾乎要刺穿所有人的耳膜。

方一策被吓了一跳，下意識地要往身邊人的方向靠，可一扭頭，卻撞上謝家豪不解的眼神。

“……沒事。”方一策垂眸，悄悄深吸了一口氣。

謝家豪領着他往走廊深處走，“看在我弟的面子上才帶你來，你安分點。”

“怎麼才算安分？”方一策偏頭看他。

“我不知道你的目的，但是你絕對别想摻和進來。”

“如果我非要呢？”

謝家豪在包房門外站定，聽見這話不由得一愣，“什麼？”

方一策毫不猶豫地擡手推門，扔下一句話就走了進去。

房内已經有幾個人在唱歌，音樂聲比外邊更吵，但他那句話異常清晰地落到了謝家豪耳朵裡。

“謝家豪，不該繼續摻和的是你。”

謝家豪怔了怔，還沒想明白這話是什麼意思，卻看見方一策已經坐到了沙發上，端起一杯酒。

他心頭一震，立即沖過去搶下那杯酒，硬擠到方一策和金盛中間。

金盛身邊抱着個短裙女郎，眼神在他倆身上來回逡巡幾次，“這麼快？”

“……”謝家豪皺着眉将酒杯倒扣到桌上，裡面的酒頓時灑了一桌，“你他媽的能不能别胡說？！”

金盛冷笑一聲，“我胡說？你心知肚明。”

“你這嘴是真的夠髒！”謝家豪想揮拳，結果手剛擡起一半，就被人按住。

他氣得回頭吼一聲，“幹什麼！？”

方一策死死地盯着他，“豪總。”

“……媽的！松手！”

方一策面無表情地松開。

“嘴最髒的是你，喝點酒洗洗吧。”金盛淡淡搖頭，“還是小方懂事。”

謝家豪一點就炸，“滾你個……”

一陣金屬碰撞聲響起。

方一策應聲看去，是金盛的秘書王帆忽然站起身，走到了包房的門邊。

他皺了皺眉，剛進門的時候隻注意到那邊有一群人在鬧，竟然沒看見王帆也在這。

他這一分神，包房門也已經打開，走進來一男一女。

男的他認識，是馬振。

說實話，有一段時間沒見馬振，方一策都快忘了還有這個人。不過他既然能和金盛玩到一塊，出現在這裡也不奇怪。

至于這女的……

唐菲菲。

屋内燈光在她臉上閃過，厚厚的粉底蓋住了她的臉色，完全看不出昨天在醫院時的蒼白。她和方一策對上視線，眼裡閃過明顯的震驚。

方一策面不改色地徑直走到馬振身邊，“馬總。”

馬振笑得燦爛，“金總說今天有個新朋友，沒想到是小方。”

“以後就多多關照了。”方一策微微低頭。

“當然。”馬振拍了拍他的肩，坐到沙發上，“還得你多照顧照顧豪總。”

方一策點頭，“應該的。”

他們幾個人這也能聊得下去，旁邊的謝家豪卻越看越不安。

他和方一策沒見過幾次，卻也知道他絕對不是個會主動和人說話的人。平時一副全天下欠了他八百萬一樣的臭臉，最多對謝家淇笑幾下的人，現在在和金盛還有馬振在聊天？！

上午事情發生得太急，他後來想了想，才發現方一策的話裡全是問題。說什麼想要的東西，為什麼非要自己帶他過來，還有……剛才進門前的那句話。

……搞什麼！？

謝家豪被自己的猜想吓了一跳，急匆匆跳起來就一把扯過方一策的手。

他看見方一策眼裡閃過明顯的厭惡，卻也管不了那麼多，壓低聲音，“跟我出去。”

“不要。”方一策在試圖抽回自己的手。

“走！”

“不要！”

“為何不是我啦啦啦……”

這歌聲太突兀，幾個人都不由得愣了愣。

方一策臉色一變，低着頭沖了出去。

店内實在太吵，他走到大門外才敢按下接聽。

這等待音足足響了将近一分鐘，不過接聽後，對面也不急，還是那膩人的語氣。

“這麼久，壞方方。”

“剛才沒注意看。”

“你還沒回來？”

“馬上。”方一策看了眼天色。

“沒事，方方。”對面語氣溫柔得幾乎要擰出水來，“我過來接你了。”

“……什麼？”

“方一策，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