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的舟車勞頓使得梁常睡得分外安生,夢裡的蘭柏也不曾鬧他,隻是靠在他懷裡蜷縮着,再或是趴在他的頭頂上。
蘭柏見梁常遲遲不醒,幹脆變成人坐在一側,道:“怎麼回來一趟也不看看我。”
蘭柏伸手抓着梁常的腕子将他的手心放正,垂眸看着他手心裡的繭子,伸手摩挲着。
粗糙,但惹得心裡怪怪的……
好像有點喜歡梁常的手,喜歡到忍不住俯下身去,把臉埋了上去。
“……”梁常指尖微動,而後睜眼看着蘭柏。
他将手抽回,輕輕搔了搔蘭柏的臉頰。
蘭柏湊近他,壓在他身上,一隻手抵着他的胸膛:“我好看嗎?”
梁常不大清醒地偏開頭,緩了口氣悶聲道:“嗯……好。”
不可否認的好看,但好看也不能為所欲為。
梁常在蘭柏親下來之前擡手捂住了他的嘴,順手将他翻到一邊,側着身看着他那略帶着震驚的眼睛:“說了,别這麼近,也不許咬我嘴。”
“我……我怎麼咬你了?”蘭柏一頭霧水。
壓根沒想起來自己咬過梁常。
誰道梁常說:“……你上次就咬我。”
蘭柏怔然,思考半天才想起來那回事。
而後,他沉默良久,坐起來看着梁常,那眼神幽幽:“你們凡人管親嘴叫咬人?”
梁常猛地坐起來,驚醒了不說,腦子嗡嗡的,臉也紅了大片。
怎麼能、怎麼能呢?
他擡手捂着唇,之前不想,現如今憶起那次的吻便覺得臉上乃至呼吸都滾燙。
好像蘭柏當時更多是吮,再要麼是虎牙微微咬着他的下唇來的。
梁常雙手遮着臉,顫抖着唇,想喊想叫,但叫不出也喊不出。
真難堪啊!真難堪……
難堪的緣由還不是因為記起,是因為他忽然想再感受一下。
奇怪的心理——
他明明不是斷袖!
于是他将這一切歸咎于自己沒接過吻,導緻過于好奇上了。
他甚至都沒怎麼見過那種圖。
梁常腦子裡一片混沌,緩過來出去還沒定神便被劫持着趕上了回京的路。
至于藥,軍醫說拿不拿的吧,回去沒準兒好了呢。
梁常一道上沒言語,但耳朵上的紅昭示着他在想些奇怪的事情。
“呦,紅耳朵了……昨夜做什麼夢了?”李耙一語戳破,将手伸過去在梁常腰側拍了一下。
梁常猛地挺身,一手捂着腰瞥向李耙,嗓音像鴨子似的,“呱”的一聲道:“沒。”
似是沒想到梁常會發出這樣的聲音,李耙愣了一下,哼了一聲,撇着嘴沒笑。
梁常咧了一個不大好看的笑,頗為難堪,于是決定不再說話了。
不說話是不行的,李耙像是吃準了梁常現下的嗓音一般,難得回城後點兵。
梁常依舊“嘎”的一聲。
“……”李耙迅速低頭,半晌用手扇着風離開。
實屬太搞笑,像吃了賴克寶似的。
梁常一雙眼睛盯着李耙的背影,心裡些許委屈,但不多。
他當下最想知道的是怎麼快速讓嗓子好起來。
梁常望望天,見時間還不晚,遂去了藥館。
進門便見抓藥小厮在裡面忙碌,小厮踩着凳子從上至下看了一遍,而後拉開一個抽屜抓了藥稱進戥稱,下來後又去找别的藥。
梁常吞了一下唾液,艱難開口:“幫我看看——”
小厮聽見這聲,下意識往底下看去,見底下沒東西才往後看:“啊,你怎麼啦?”
“嗓子。”梁常說。
小厮呆巴巴的看着梁常,手指摩挲着秤杆沒反應過來他再說什麼,先是把藥材分了。
小厮頓了一會兒,反應半天才說:“你等會兒,我叫我師父來。”
“噢……”梁常這一聲出口,頗像大鵝。
興許是那小厮說的嚴重,老大夫出來時一手提着衣擺小跑着前來,看見梁常好端端站着時松了口氣,定神走去。
“你怎麼了?”
“……嗓子。”梁常說。
老大夫無甚可說,先給梁常把了把脈,強勁有力,但眼下熱症是難以忽略的。
梁常一句話沒說,老大夫把完脈便寫方子抓藥去了。
“要藥效快些還是慢些?”
“快……”梁常說罷,捂住了嘴,眼淚快逼出來了。
聲音太難聽了。
難聽到他想自行将嘴縫上,亦或是找副藥給自己毒啞。
待抓好了藥付了銀兩,聽大夫叮囑後他便出了藥館。
除了采買些吃食以外,又去給蘭柏置辦了不少東西,例如:帶着羽毛能晃悠的棍兒、小魚幹、蝦米、小包細布裝的荊芥碎,以及……
回去道上看見一個木樁子,不知為何,感覺極其适合蘭柏栖息。
于是他回去一趟,見蘭柏在院子裡睡覺,繞過換了身衣裳,推着闆車去将木樁子拉回家。
嗯……最後就是這個不算太高但也稱不上矮的木樁子。
蘭柏原本在院子裡四仰八叉曬太陽曬得舒坦,下一刻便被梁常放置木樁子的聲音吓得跳了起來。
梁常動作微頓,偏頭看了一眼蘭柏,将木樁子往角落裡推了推。
在家應該就不用說話了……
可惜蘭柏不那麼認為。
對于太久沒實打實見梁常的蘭柏來說,很想念,非常想念,即使無法宣之于口,但行動上還是可以有的。
蘭柏化作人形,湊近過去抱着梁常,嗅着他身上的味道,還妄圖将臉埋進他的頸窩。
“……别。”梁常說着,擡手推搡着蘭柏。
蘭柏不依反靠得更近,甚至似睡着了似的一動不動了。
梁常歎氣,擡手去拍蘭柏的後腰。
誰道蘭柏的腰碰不得。
“拍拍……”
“……”梁常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