堯珠向她們點了點頭,目光望向房中:“陵昭情況如何?”
床榻上昏迷的少年,叫陵昭。
畢方大長老不關心他叫什麼,堯珠卻還記得他的名字。
“回少主,雖無大礙,但尚且還未醒轉。”說話的侍女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方才大長老也親自來探望過了。”
比起畢方大長老,這些侍女在面對堯珠時顯得放松許多,還主動提起他前來之事。
隻是聽到這話,堯珠心中不免又沉重了幾分。
面對異火時,她從頭到尾都沒有失去意識,對發生了什麼也就再清楚不過。
堯珠沒想到,素日修為不顯的陵昭身上,竟然有能抗衡先天異火的重寶——他在生死之際爆發的力量,并非來源于自身。
如果沒有陵昭,自己和衆多族鳥不可能在異火下保全性命,更不可能取回那株南明離火芝。
不過知道先天異火中孕育了南明離火芝,又為堯珠所取的,隻有畢方族長和十餘長老。
南明離火芝是世所罕有的靈物,服之可滌洗血脈,重塑根骨。就算是資質不濟的小妖,借這株南明離火芝,也有望登臨仙君境。
這等靈物,足以令鳳族也動心。妖族從來是弱肉強食,若是畢方一族得到南明離火芝的消息傳開,勢必會引來大妖搶奪,是以堯珠身為族長的母親刻意封鎖了消息,為防萬一,還下令加強章莪山中巡防。
至于南明離火芝該給誰來用,畢方族中争執不下,如今還沒有定論。
當夜趕到密林,目睹堯珠不顧灼傷取出南明離火芝的除了畢方族長,還有族中幾名長老。但他們顯然不認為是堯珠取來,南明離火芝就該歸她。當真論起來,如果不是陵昭湮滅異火,她也不可能拿到南明離火芝,難道他們要将南明離火芝給這外族?
為示公正,畢方族長也不好直接将南明離火芝給了自己的女兒,隻能與族中長老再作商議。
不過堯珠如今憂慮的,卻不是這件事。
從大長老舉動,已經足以窺得母親和長老們的态度。他們對陵昭身上異寶,分明是勢在必得。
堯珠隻覺左右為難,陵昭救了她一命,她不願奪他異寶,卻想不出如何才能勸阻自己的母親和族中長老。
這等足以湮滅先天異火的重寶,難得并不下于南明離火芝。
正是因為清楚這一點,堯珠實在沒有把握能打消族中長輩的觊觎。
“他若是醒了,先來通禀我。”心下歎了聲,她收回目光,向面前侍女交代道。
雖不知她為何要下這樣的令,這些侍女還是紛紛應是。
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房門被合上,随着幾道氣息先後遠離,房中再度陷入沉寂。
又過了許久,床榻上的少年終于小心地睜開了一隻眼。
探頭向四周望了望,确定沒有其他妖在,他低聲開口道:“阿嬴?”
連叫了兩聲,卻沒得到任何回應,陵昭頓時緊張起來,他連忙翻身下床,找到面銅鏡,對着自己頭頂打量。
隻見兩枚葉片耷拉在他頭頂,幼苗枯黃,看起來随時都會凋零。
陵昭在床榻上躺了數日,但就算是早已修成仙君的畢方族長,也沒有察覺他頭頂生出的葉片。
這麼多年來,除了陵昭自己,他還沒見過誰能察覺重嬴的存在。也是因此,就算畢方鳥族懷疑陵昭身上有異寶,終究搜尋無果,隻能等他醒來再作打算。
重嬴是陵昭給自己體内木靈取的名字,自他有意識起,重嬴便與他共生,形影不離。
“重嬴,阿嬴,大哥,你怎麼樣啊?!”陵昭晃着銅鏡,緊張呼道。
“别叫了,”他頭頂終于傳來聲音,幼苗有氣無力地開口。“這兒沒這麼多人。”
陵昭頓時眼淚狂飙:“你沒事就好,我還以為這回咱倆多少得沒一個。就沖這救命之恩,以後我管叫你大哥!”
這回如果不是他,自己可能真要被異火燒成灰了。
重嬴并不覺得感動,畢竟以前陵昭自稱大哥,他也從來沒承認過。
不過眼下并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他拿葉片拍了拍陵昭:“别嚎了,如今怎麼離開畢方鳥族才是最要緊的。”
陵昭也清楚這一點。
畢方鳥族這麼關心他的死活,絕不止是為他湮滅異火,救了那些畢方鳥。
他們應該已經有所懷疑。
陵昭也不比從前天真,不會以為自己這次救了許多畢方,畢方鳥族便會因此不起觊觎之心。
既然他不可能将重嬴交給畢方鳥族,那為今之計,隻有跑為上策了。
“你看這兒挖個洞怎麼樣?”他蹲在牆角,捋起袖子,摩拳擦掌道。
“……也不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