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前拐彎就是石洞所在的那條小徑,想想停下腳步,輕輕地呼喚了一聲。
她的聲音很輕,想想以為,他應該是聽不到的。
沒曾想,話音才落,就聽到他的聲音:“我在。你來了?”
他還在!
想想松了口氣,聽他的聲音,好像情緒比較平穩。想想閉着眼睛,小心翼翼道:“……你不要過來。我有話要對你說。”
岑照夕沉默了很久。
其實,他離想想很近,隻要往前走幾步,就能看到她。
他沒有動,金色的眼瞳,盯着無邊的黑暗,忽然有些懊惱,自己怎麼沒離開。
“好的,我不過去。”
得到了他的承諾,想想拍了拍胸口,終于放下心來。她睜開眼睛,小聲道:“岑照夕,對不起。”
“……”
她開始連名帶姓呼喚他了。
那一聲‘哥哥’,想想現在真的叫不出口。
月色寂寥,他忽然笑了一聲,語氣卻沒有任何笑意:“為什麼?你救了我,是我的恩人,我該謝你才對。”
“不不不,你不該謝我,我救你隻是因為……”想想尴尬地解釋,本想說‘你的臉’,但這樣一來,似乎又在指責别人的容貌。
想想雖然從小喜愛美色,卻很少将對他人的評價說出口,這一次,她很懊惱。
“總之你不必放在心上便是。”想想道。
岑照夕:“你是怕我報答你?還是怕再見到我?”
想想貼在一面石壁上,冷汗淋漓。她想說自己施恩不圖報,但是還記得自己之前想讓他以身相報……
呸,想什麼呢。
想想:“你真的不必想這麼多。昨夜很抱歉,說了很多傷害你的話,最開始我真的沒認出你,後來……對不起,我失控了,我再次真誠地向你道歉。”
岑照夕又沉默了良久,一聲輕笑。
“你何必道歉,你說的,不是你心中真正所想嗎?”
想想:“……”
她不得不承認,岑照夕說得對,但是人都會有很多想法,比如說對他人美醜的區分,對他人劍法高低的評價。憋着不說,你好我也好;一旦說出口,對他人就是傷害。
他當然聽進心裡去了,而且受傷很深。想想知道,自己曾經欺騙了他的感情,對此,她無力挽回。
因為她不可能再喜歡他了。
“對不起!”
“不必再提了。”
想想厚顔無恥地問:“那你能原諒我嗎?”
他沒有說話。
想想自知在妄想,她羞愧至極,掏出儲物袋,放在一塊凸起的石頭上。
“這是我全部家當。”想想背書一樣的說:“雖然不多,但是等你傷愈之後……回家的路費應該也是夠的。就、就做賠禮。”
岑照夕聽着。
他握緊了手,壓抑自己内心的沖動,不将這一座石林,全都砸成粉末。
言下之意,她再也不回來了!
想想不等他回話,說完了之後,就急不可耐道:“我走了。”
他猛然擡頭,内心閃過一絲慌亂,不知該不該出去。猶豫從刹那,想想已經溜走了,跑得比兔子還快,仿佛是怕他追出來。
岑照夕孤身站在月下,凝望着遠處的黑暗幽林,久久不語。
身後,緩緩走出來一個人。
“怎麼樣?要不要我去把她給殺了?”
來人說得輕描淡寫,但是擡眼看到不遠處的山峰時,卻眯起眼,仔細打量了一會兒,臉色逐漸沉重。
岑照夕沒有回頭:“爺爺,那是我的恩人。”
停頓片刻,又道:“您老人家是什麼時候到的?”
“我?哼,到了大半天了,看你小子在這窩着,像是在等人,于是爺爺就陪你一起等。”他意味深長道:“小姑娘長得挺漂亮,怎麼瞎了眼?”
岑照夕語氣冷淡:“祖父,你說什麼?”
一身銀色铠甲,披着黑色鬥篷的中年男人立在他身側,身材高大,面龐罩在一張猙獰的赤色面具下。他怪笑了一聲,沒有跟岑照夕争辯。
“走吧!跟祖父回魔域去。真想不到……你竟然流落到巫山劍宗附近,算你小子命大!”
巫山劍宗?
世上果真有這個宗門?!
岑遂朝後走了幾步,見他還不動,出聲譏諷:“怎麼,還要爺爺替你上門提親去嗎?”
岑照夕一言不發,轉身就走。
他這才滿意,轉過身拍了拍手,身旁湧出一股黑霧,霧氣散盡,是一個魔族的身影:“參見城主!”
“去将少主的東西收拾一下,不要留下任何痕迹。”岑遂吩咐。
“是!”
屬下領命而去,岑遂祭起魔舟,與岑照夕一道踏了上去。
魔舟升空,隐約能看到山脈裡的一點燈火,是巫山劍宗。
岑遂漠然俯瞰,直到這一帶,徹底從眼前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