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促的馬蹄聲淹沒在雨水裡,而後越來越大,如雷鳴般奔騰,最後停在城郊外的平地上。
歲歲趴在馬背上,被馬颠簸得骨頭架子快散了,五髒六腑都在翻滾。
突然馬停了,一隻大手将她從馬上拎下來,落到地上。
雨水砸到地上,濺起小水坑裡的水珠。
一雙黑色靴子踏在水坑裡,踏破眼前一灘水窪。
她擡頭,眼睛被雨水淋得睜不開眼,隻看到大雨中,男人不怒自威,目光淩厲射向她,“璨姐兒在這裡失蹤?”
歲歲連連點頭,話中帶有哭意,“姑娘和大姑娘在這裡采藥,怎知我尋過去時,找不到人影了。”
霍桓沉默盯着她,不顧自己被雨凝濕的衣發,蓦然喝道,“陸行!”
“屬下在!”
“命人搜查此山,不要放過一絲一毫。”
“是!”陸行領命而去,快步走到身後兩排兵士前,手一揮,那些人立馬朝山中奔去。
他安排好後,折回霍桓身邊,說道,“公子,此山高大,若是想盡快找到兩位姑娘下落,這些人手還不夠。”
“那就再調人手過來!”
陸行猶豫道,“離此地最近的是老鴉隘的兵馬,但我們在那裡設了關卡,捉拿嫌犯。”
“先調過來,”霍桓站在雨中屹立不動,望向那座高大的山脈,眼神肅然,“另,去信燕郊令尹,讓他立即派人去老鴉隘,加強搜查。”
陸行領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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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坐在洞穴石頭上,洞裡濕氣重,各自都感受到了寒意。
忽然,雲姝聽到外面有細微聲音。
她坐直身子,凝神聽去,瓢潑的雨聲中夾雜一絲不知名的響動。
她内心一凜,那人竟來得如此之快。
昨日她去信秦昭,讓他今日做好準備,從老鴉隘出京。
老鴉隘為近畿西邊,從此隘出去後,可僞裝進商隊中,一直向西去。
秦昭說他父親好友在西北,他可以去投奔。
京中戒備森嚴,她求了蓮娘,讓秦昭藏在運送陶瓷的車隊裡,借此混出關隘。
而這裡面最大的變數便是霍桓。
此人勇武強悍,又十分敏銳,雲姝不敢小瞧他。
但人都有弱點,霍桓的弱點便是他的胞妹。
隻要借璨姐兒拖住霍桓,甚至讓他将最近的老鴉隘将士調走,就能給秦昭争取時機出隘。
但若是讓他如此快找到,豈不是一切籌劃都白費了。
她算了算時辰,秦昭此時定還沒出老鴉隘。
她心中正思索對策,突然一側的梅苑站起身,神色欣喜對璨姐兒說道,“大姑娘,我聽人有人走路了。我們去問問看能不能借傘帶我們出去。”
璨姐兒正欲說話,一道聲音急切插進來,“不行!”
兩人疑惑望去,是雲姝。
梅苑不樂意了,揚着下巴,“這雨一時半會兒不會停,難道在這裡坐以待斃嗎?”
雲姝見璨姐兒也疑惑望着她,深吸了口氣,壓下心中狂跳,“還不知外面是何物,要是山中野獸,就麻煩了。”
兩人沉默,她這話說得也有道理。
梅苑想了想,道,“兩位姑娘在此等候,梅苑先去看看。”
雲姝見她就要朝洞口而去,忙攔住她的去路,“先等等。”
梅苑見她如此,頓時起了疑心,“雲姑娘,莫不是你故意要将我們困在這裡吧?”這話一出,連璨姐兒也看過來,神色不明,卻沒有阻止梅苑。
雲姝臉頰發燙,卻沒有移開腳步,隻是小聲說道,話中有難以察覺的懇求,“再等等吧。”
兩方僵持着。
突然,雲姝察覺洞中光線變暗,與此同時,一聲驚呼響起。
璨姐兒和梅苑眼神慌亂看向她身後。
雲姝内心一震,蓦然回頭,一道高瘦的身影出現在身後,面容陌生,她從未見過。
“你是誰?!”她警惕望去,忙退到璨姐兒身前。
為首的男人走進來,身穿騎裝,他身後還跟着中等身高的奴仆,兩人虎視眈眈看向璨姐兒,不懷好意。
“呵,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霍靈樵的妹子就這麼落到我手裡了。”為首的男人得意洋洋,惡意的目光射向最裡的人。
梅苑牢牢擋住璨姐兒,狠狠瞪向男人,“你是靖王世子?”
“小丫頭還有些眼力,竟認得本世子。快把你家姑娘給我,我就放過你們。”他循循善誘道。
“做夢!我家大公子要是知道了,定要把你吊起來再打一頓!”
雲姝看向男人陡然陰沉的目光,暗道不好。
她連忙走上前,微笑道,“世子,我也是霍靈樵的妹妹,你把我抓走也是一樣的。”
“姝兒?!”身後傳來驚呼聲,雲姝沒有理會。
“你?”男人訝然。
“是。”
靖王世子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模樣倒是俏麗,那跟爺走吧。不過她,我也是不能放過。”好不容易天賜良機,讓他逮到霍靈樵最看重的人,怎麼能輕易放過?不叫那厮痛徹心扉一場,還真以為他靖王府的人是好欺負的!
雲姝狠狠瞪向他,右手不着痕迹摸向腰間,那裡有隻粉色錦囊。
下一刻,右手臂倏地一陣劇痛,雲姝被一道大力震飛到地上,震得全身像要散架,右腳碰到地上石塊,有隐痛傳來。
“小丫頭片子,還敢在爺面前玩小技倆。”男人不屑冷哼道,“去把那丫頭弄來!”
洞裡頓時響起一聲尖叫。那奴仆領命,一把将阻擾的梅苑掃上牆上,撞暈過去。然後一手拉過璨姐兒,見她不斷掙紮,一個手刀敲在後頸,人頓時暈了。
路過在地上掙紮的雲姝時,奴仆請示,“世子,這個?”
男人正要吩咐一起帶走,外面守風的手下走進來,低聲道,“世子,有人馬朝這邊來了,好像是霍桓的人。”
男人狠狠瞪了地上的人一眼,帶人快步離開了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