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微甯裹緊身上的衣服,走出派出所,耳邊是接連不斷的爆竹聲,空中煙花正在争奇鬥豔,她擡頭看了一會,索然無味,處理完事情,心裡空落落的,無家可歸的人又該去哪,無聊地走在街上,有一下沒一下地踢着地上的雪。
一輛車從她身旁經過,停在派出所門口,盛淮洲從車上下來,目光向一旁掃射,隻看到一個孤寂的背影。
走了很久,她終于走累了,找一家賓館開了房,又買了泡面,就這樣湊合着度過了她重回這裡的第一個春節。
她一個人痛苦的蜷縮在床上,外面煙花聲炮竹聲不斷,洋溢着喜悅,隻不過這種熱鬧與她的痛苦形成強烈的對比。
第二天得知魏戰被拘留7天,罰款1000元,這個消息在附近炸了街,成為所有人茶餘飯後的談資,她心裡終于舒坦了。
還有一點就是警察對夏微甯的信息做了保護處理,所以沒有讓她遭受非議,這讓她很是感動。
夏微甯抽空去戶籍中心改姓名,回來時被魏戰老婆攔住,“吆,這是誰呀,哪來的小蹄子?”
夏微甯和她多說一句都覺得掉價,沒有接話,想從一旁繞走,卻被她抓住胳膊。
“放手!”
“我偏不放,還要讓大家都來看看小賤貨長什麼樣子。”說着對圍觀的人群喊道:“大家都來看看,這個女的污蔑我家男人。”
“他自己主動承認的,誰能污蔑他。”
“那也是你先勾引他的,你說你年紀輕輕不學好。”
夏微甯就算是個泥菩薩,此刻也氣得不行,奮力甩開她,譏諷道:“你給我聽清楚了,你老公就是個色鬼,在我眼中就是臭狗屎,也就你把他當回事,就算全世界就這麼一個男人,我自殺都不會勾引他,他不配,我覺得惡心。”
夏微甯直接把她吼住了,驚怔片刻,突然坐在地上哭天喊地。
“我的天爺,沒法活了,我們全家都要被她逼死了。”
這些話對夏微甯不起作用,她面無表情地聽着,臉上始終淡淡的,不認為這事和自己有什麼關系。
她剛擡腳要走,魏戰老婆突然抱住她的腿,“你為什麼不能放過他?因為你這件事我們在親戚朋友那都擡不起頭,都不敢走親戚。”
夏微甯知道過年是很莊重的時刻,一瞬間仿佛給人間裝上了道德枷鎖,沒有人敢說不吉利的話,再暴躁的家長這兩天也不會打孩子罵孩子,某種意義上人類文明巅峰一定是過年,人們都給以神聖的祝福,以祈求美好的來年,大過年被抓到派出所,會被認為是最晦氣的事。
不過這一切與她無關。
夏微甯蹲下來挑起她的下巴,冷冷開口:“現在知道影響不好,早幹什麼去了,這件事誰都不怪,罪魁禍首就是你老公,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你也沒有受到什麼傷害,為什麼不能放過他?”
“放過他?他有放過别人嗎?你知道一個十幾歲的女孩因為他活在痛苦中,直接改變了人生軌迹,在午夜夢回時都有難以放下的執念是一種什麼感覺嗎?”
夏微甯說完起身,“你不能隻在自己受到懲罰時才說不公。”
魏戰老婆詫異地看着她,總覺得哪裡怪怪的,“你少在這忽悠我,什麼小女孩,都是你用來騙人的。”
她不信夏微甯也懶得再解釋,隻說了一句:“再敢編排我,我一定告你,我不介意讓你們兩口子都嘗嘗被拘留的滋味。”
“你……”
魏戰老婆在後面氣得直跺腳,後槽牙都快咬碎了。
“你不來之前從沒出過這種事,說明你才是那個不安分的人,我們這附近都是知根知底的老街坊,誰知道你以前是幹什麼的。”
夏微甯真的煩了,走到一處高台階上,扯着嗓子對周圍喊道:“我做人本本分分,做事堂堂正正,本不想多生事端,奈何他家人一直造謠中傷我。”說完看向魏戰老婆,“我幹幹淨淨,你再給我潑髒水也改變不了你老公是個猥亵犯。”
夏微甯感覺神清氣爽,終于把心裡話都說出來了,這對她來說是勇敢的一步。
她認為最關鍵的一點是對這裡來說她是一個陌生人,沒有包袱沒有壓力,不需要背負任何人的期望,所以敢魚死網破,如果是在曾經的世界,她還有勇氣跨出這一步嗎?
不知道。
也許沒有吧。
那時她需要考慮太多因素,瞻前顧後缺少決策的魄力,習慣了忍、委曲求全。
這是一個非常不好的習慣。
沒有人值得你委屈自己。
她這樣告訴自己,收拾好心情,朝自己家的方向走去,隻不過人剛到家門口,眼淚就像線珠一樣連連不斷。
這裡的一切都是那麼熟悉真實,仿佛她從未離開,就連發生的事都一樣,同樣問題也來了。
已知的事她可以找到最優解,那未知的意外呢?
她該怎麼去解決,是現在擺在她面前最大的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