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芣苢一直沒有想清楚過自己到底因何而開始在乎這位名叫溫無延的皇子。
她對他的憐憫比愛更先到來。
如今又是因何成了愛呢?
劉十七正坐在洛水河畔等着兩人。
崔芣苢見他戴着鬥笠“,撐着篙,招手詢問,“自己搖舟前往嗎?”
“上來。”
崔芣苢踏上了小舟,而溫無延依舊緊緊握着她。
人聲嘈雜聲從耳邊溜走,在背後消散,隻餘下一片蟲鳴。
到了地方之後劉十七将背簍扔給了崔芣苢。
三人步伐一緻地上了山。
崔芣苢其實對山間的草藥不識,她隻是看着劉十七,劉十七挖了什麼,她便跟着挖什麼。
“聽說劉公子曾在朝中做官。”溫無延開始了第一個話題。
“當然。那時候溫公子也在朝上,不過恰好撞見了你退出的時節,我的事你大概也聽說的少。”劉楚玉淡淡回答。
“若是聽說了,我便不必多費口舌來問了。”溫無延緩緩回答。
“我一直很好奇,你曾經的那雙沾了血的手又是如何洗淨的。如今天下人皆稱贊你德性美好,不知是用了什麼法子呢?”
火藥味已經開始蔓延,溫無延明顯很在意這件事。
崔芣苢也聽出了劉十七的不懷好意,她猛地沖到兩人中間,“好了。”
“劉十七,我知道你在意這件事。”
“我不在意。”
劉楚玉的回答堵的崔芣苢無話可說。
崔芣苢背後的手輕輕拉住了溫無延的手腕。
今天的第二次。溫無延心想。
原來這個人吃軟不吃硬。
溫無延内心暗爽,瞧着眼前小小的身影為他擋下惡語。
但内心的忐忑不安也是真的,畢竟她的心清明,定是容不得她自己遇墨成黑。
溫無延心想,若拉她沉溺是不是将她自神壇拉下了呢?
那他的愛是不是算是對崔芣苢的玷污和摧殘呢?
後期兩人看在崔芣苢的面上沒有拌嘴,卻也沒有對話。
離開時恰好碰見一位住在山上的老人要送客去螢池。
劉十七絕情地趕走了崔芣苢和溫無延,自己撐船走了。
剛離開沒多遠,他回頭道,“崔芣苢,若有林盡染的消息,告訴我。”
崔芣苢招招手,暗示“好的”。
老翁過了許久才讓崔芣苢與溫無延上船離開。
一路上寂靜,晨光熹微。
最後一抹斜陽金光粼粼了水面。
“老人家,這裡的冬天冷嗎?”
老人笑了笑,笑聲爽朗,“這裡的冬天冷,但是這裡的冬天沒有雪。”
“沒有雪真不好啊,沒有雪平添了不少遺憾。”
老人在前邊點頭以示贊同,而溫無延卻疑惑,他問:“雪與遺憾有何關系?因為少見了一種特色的景嗎?”
崔芣苢點點頭,“可以這麼說,主要的是,沒有雪的話,那句“今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頭”便不可能了,刻骨銘心的短瞬間愛戀也少了見證。”
“舉頭三尺有神明,神明憐憫衆生不會忍心拆散有情人。”
崔芣苢扭頭笑意盈盈地盯着溫無延,可眼中泛着淚光,“可是天若有情的前提不滿足,世間也無神明。”
“有的。”
“溫無延,神明的出現是破碎的希望的拼湊。世間萬物皆苦,待信仰破碎之後人們便幻想着有神明的存在,如此便會死得安心些,所以說神明的存在是虛而非實。”
“姑娘看得通透,隻是人不可清醒一世啊,要糊塗一時,清醒一時。”
自古多聽人與船夫的偶遇而豁然開朗,如今看來,古人誠不欺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