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芣苢做了一個夢,夢見了昔日……
又是那天。
阿翁告訴了她一切,告訴她她不用守孝,告訴她她會失去阿翁,告訴她她的阿翁會死。
阿翁怪她,所以親自揮鞭打了崔芣苢。
阿翁也不怪她,阿翁不讓她去那場鴻門宴。
阿翁的死會成為當下所有難題的最好解決方案,無論是對皇帝,還是孟玄枵,又或者是太子,還有絮王和穆雍甯。
崔芣苢醒來時掐指一算發現自己時日無多。
崔芣苢不再插手朝堂,她隻是聽,每日到場。
十二年,三月,沈易荌跪求皇帝放她回家為父親收屍。沈易荌在朝堂上跪了一天一夜。崔芣苢想着陽光不大,曬久了卻是難熬。
崔芣苢撐了傘為沈易荌擋了一天太陽。晚上的時候崔芣苢抓了一袋螢火蟲,随後在皇宮門外放飛。
“崔芣苢,該走了。”
崔芣苢回頭看見了高崇。
崔芣苢乖乖跟高崇回了府。
“這穆錦蔚心悅于她,自然會照顧她。”
“師父,你曾經為民請命,如今為何不在乎了,他們還在哭的。”
高崇倒了一杯糖水給崔芣苢。
“一天沒吃飯了,喝點糖水,家裡沒有吃的。”
“師父,你不要轉移話題。你若是當真不在乎民生了,那日為何替我開脫。”
“看在你爹的面上,你爹曾經救過我的妻子。”
“是嗎?”
“是。”
“科考作弊隻有在你監考那年有了一次公平。”
“可我那年死了全家。崔芣苢,我們推不翻頭頂的巨掌。”
“推不開又如何,因為隻有一條命,所以不夠。”
“閉嘴。”高崇打了崔芣苢一巴掌。
“你阿翁隻有你了,你雖然知道了你的真實身份,可是你去兖州多次,埋下的那兩縷發絲你看了很多次。說明你還在乎他。以後就當為了他,做個蠢人,我保你一生無憂無慮,保你榮華富貴,風光無限。”高崇開口。
崔芣苢沒有回答,喝完了糖水便走了。
走出那處簡陋的府邸時崔芣苢心想:
高崇不過是可憐人。他又有何錯之有呢?他不過是被磨平了棱角,想要安度晚年,以溫和的方式救民于水火,減少犧牲罷了。
丞相的俸祿和天子的賞賜難道會連一日三餐都供應不起嗎?
崔芣苢轉身關上府門。
高崇滄桑地站在庭院中。
關門的時候,他與崔芣苢對視,門縫不斷縮小,他的身形不動,依舊盯着崔芣苢。
就在門要關緊之時,高崇拉住了門。
布滿老繭的半隻手出現。
崔芣苢輕輕地将手覆在他的手上,“放心,我聽話。”
崔芣苢隐入街巷,不見蹤影。
回府時,府内燈火通明。
溫無延蹲在府門口磨石頭。
崔芣苢停在了他的面前,紅繡鞋映入眼簾,溫無延擡頭看見了崔芣苢。
溫無延起身拉她進門。
溫無延熄了燈,隻留一個房間内的燈。
“宋聲聲怎麼辦?”
“年關之後,我把她逐走了。我好好地安頓了她的家人。放心。如今戲不用演了,我信你不會成為我的軟肋,你會自立于天地。”
“溫無延,她對你情深義重。她會想不開的,她的家人待她不好,她的家人重男輕女。”
“我……”
崔芣苢搖了搖頭,“沒關系的,我早讓蘇行芷跟着她了。”
崔芣苢繼而言:“謝流雲的消息我一直沒找到,你有嗎?”
“他在你暈睡那段時日裡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