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垚聽出來了。
盡管裴書聿沒有說得很明白,但這并不妨礙孟垚從隻言片語裡提取出有效信息。
暑假,朋友,玩。
原來裴書聿介意的是這個。
孟垚恍然大悟。
是了,換位思考,如果他是裴書聿,好朋友當着自己的面約了别人假期去玩而沒有喊他的話,确實好像是不太舒服,感覺自己并沒有受到朋友的重視呢。
孟垚積極認錯:“我有想叫你的,但是怕你太累了,我家的路不太好走,就是開車都不方便的。而且,我以為你不想去來着,我看那會你對這個話題都不怎麼感興趣……”
裴書聿側頭去看旁邊的湖面,遠處飛來一隻不知名的黑灰色小鳥,哼哧哼哧飛累了停在圍欄上,裴書聿也如同這隻小鳥般,積攢了一個暑期的怨氣這會随着烈日逐漸爬到最高點,“你說對了,我的确不感興趣。”
孟垚很有眼力見的立馬跟上,“但我應該要問你一聲的,這件事是我不好,我沒考慮周全,不管怎麼樣我都應該要詢問你的意見,而不是自己擅作主張就認為你一定不想去。”
孟垚本來覺得自己才是應該委屈的,可是轉念一想,裴書聿明明就是很傲氣的人,想要什麼也不會主動開口,即便是犯了錯也要眼巴巴地等别人低頭了他才會裝裝樣子勉為其難地換着法子說抱歉。這樣的人,要是真的哪天對孟垚說“我也想去你家,我也想和你玩”,那孟垚恐怕要大吃一驚,要懷疑裴書聿是不是吃錯藥了。
小鳥受了驚吓飛走了,裴書聿的目光重新挪到孟垚臉上,語氣不似方才那麼冷淡:“我有說什麼嗎,你解釋這麼多做什麼。”
“是我想說,”孟垚哄人要緊,習慣了要去拉裴書聿插在褲兜裡的手,裴書聿倒沒拒絕,任由着他勾着自己的無名指和小指在那搖晃,“下次我請你去玩,就我們倆,沒有别人,好不好?”說完,悄悄擡起眼皮觀察裴書聿,見他并沒有厭煩的意思,就又接着講:“真的,你不能生氣了,經常生氣對身體不好的,我聽說很多結節都是這麼氣出來的,很多病也是,有什麼東西你講出來就好了,我很聽話的不是嗎……,不要憋着讓我猜,你知道我這麼笨,猜不出來的。”
孟垚一口氣講了很多,不清楚裴書聿聽沒聽進去,反正最後孟垚是抓着他的手腕回寝室的。一路上叽叽喳喳說了很多暑假發生的事,跳過了吳仲康去他家做客的部分,隻講在北京打工時的那些瑣事。裴書聿全程一言不發,卻也沒有出言打斷。
十一月月底,是孟垚的二十一歲生日。班級裡組織了生日會,孟垚的位置這次從邊緣移到了正中央,同學們之間的關系都不錯,心委也會組織活動,一晚上遊戲不斷,氣氛火熱,孟垚被開了好幾個玩笑,吃蛋糕環節臉上被好幾個女同學點了奶油,吳仲康還在背後鎖着他不讓他躲。
裴書聿就在一旁觀看,拍大合照時吳仲康把手搭着孟垚的肩,頭也歪在孟垚的腦袋上,一副好哥們的模樣。
然而,最後“咔嚓”的一秒,誰也沒有想到,裴書聿會一把摟過孟垚的腰,直接把人往懷裡帶。
于是,這張大合照就有了兩位表情控制失敗的朋友——因為猝不及防而張大嘴側頭倒在裴書聿胸膛的孟垚,以及同樣受到驚吓轉頭看向孟垚的吳仲康。
大三的孟垚因一場辯論賽而聲名更躁。
那場辯論賽的主題貼合時下潮流,大學生身為社會占重較大且對社會發展具有相當影響的一部分人群,自然而然要時刻密切關注。
為自己而活是/否自私的表現。
孟垚是反方,也即所持觀點為“為自己而活不是自私的表現”,事實上,孟垚本人并不認可這個觀點。
他認為,人既身為一種社會性動物,如果單單隻為自己而活,那這個人毫無疑問就是自私的。人有朋友,有家人,有各種各樣會和自己産生關聯,利益的其他人。一味地為自己而活,我行我素自行其是,不聽取,不考慮任何人的想法和感受,怎麼不算是自私的表現?隻是為了自己舒服,就可以視父母的話為耳邊風,就可以在相處中以自我為主體而忽視朋友?
為此,他還事先和裴書聿了進行一場“友好”的交流。
“為自己而活是自己的權利,怎麼能叫做自私?”裴書聿顯然是不贊同他的看法,而且是非常不贊同。
“權利與義務挂鈎,嗯……,”孟垚想了想,舉了個例子:“比如表達是我們的權利,但我們有義務正确地表達,總不能胡亂言語地造謠,扭曲别人吧?為自己而活是權利,但這應該有前提條件吧,在不傷害他人的情況下為自己而活,這倒是可以。”
“隻接受法律範圍内的前提條件,不違法犯罪的情況下,為自己而活是正确的,不需要額外附加條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