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孟慶忠和胡蘭白天還有些雜活要幹,所以兩夫妻根本沒有注意到家裡氛圍的變化。
孟陽整天不是把自己鎖房間裡,就是跑去堂姐家玩牌,孟垚這次沒有被邀請,自己就待在家裡無聊地看些書。不清楚是不是大哥嫌丢人沒把這事和妻子講,總之目前就隻有大嫂和他能說上幾句話。但大嫂始終是大嫂,孟垚也沒辦法和她太親近,倒是想抱一抱自己這個小侄女,然而,孟冬平有次在他抱着玥兒哄睡的時候突然過來把孩子抱走了,連眼神都沒給他留一個。
好像生怕孟垚會把什麼病毒傳染給女兒一樣。孟垚說不出什麼别的話,之後再也沒主動碰過小侄女,好讓大哥安心。
以往的對聯都是兩兄弟一起完成,但今年孟冬平都沒喊孟垚,孟陽倒是早早被叫起來看着小孩,他自己帶着梯子和老婆搞定了。
孟垚坐在紅木沙發上,對面是因為早起而滿臉憤憤的孟陽。孟垚有心和她說話,可孟陽在他講第一句時就嚴正打斷:“我不想聽!”
“要不是因為你,我現在還在被窩裡睡覺呢!”
後面對聯貼好了,他大嫂要過來抱孩子,孟陽一秒不停地跑回了房間。
孟垚感到一股深深的無力。
除夕夜,一家圍坐圓桌前,看似溫馨的氣憤下已然暗潮湧動。孟垚難得識趣,待在這也是給大哥小妹徒增煩惱,動了兩下筷子就找個借口說不舒服回房間了。
胡蘭讓他在多吃兩口,大哥輕飄飄掃他一眼,沒說話,孟垚就說不用了。本來飯菜都是他做的,也沒什麼胃口,不如回房間,還能松口氣。
到了快零點,孟垚調理了下心情,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和平常一樣,然後才給裴書聿打去拜年電話。
相比于他這邊的冷清,裴書聿那邊就可就熱鬧多了。不過也是三兩秒的事情,孟垚就聽不到那頭的歡笑聲了,估摸着是裴書聿換了個清靜的地方。
仔細算來,兩人也有近一周沒見了。孟垚又因為這邊的事煩心,沒怎麼主動給裴書聿打去電話。主要也是沒有好的時機,家裡人除了孟陽都不太愛說話,噪音小,房間隔音效果也不好,說什麼都很容易被外面聽到。
裴書聿沒說什麼,孟垚也不知道他有沒有生氣,因為回去前裴書聿還說了,要求孟垚每天給他打電話報備的,孟垚失信了,裴書聿最讨厭這種行為。
不過今天的電話接得倒是很快。
好像幾天不見,又是如此安靜的氛圍,對面一直沒開口,很明顯是在等孟垚主動。孟垚感覺自己真的像在剛剛交朋友一樣,比面對面交流時還要尴尬,聲音輕輕地,有種情人間的呢喃:“在幹嘛呢,新年快樂呀裴書聿。”
“在想我養的豬是不是被人拿去宰了做年貨,要不就是手機壞了,否則我怎麼都收不到别人發的消息啊。”
“不好意思啊,我這幾天都在忙……,”孟垚撒謊時都會不自覺地降低音量,哪有什麼可忙的呢,無非就是不想找或者不能找裴書聿罷了。
“但是我有在想你的,每天都想。”也許是覺得對不起裴書聿,孟垚又補上一句,這次是真心誠意的,說出來都黏黏糊糊。
裴書聿聽得心都軟了,原本還要找他鬧一鬧的心思都沒了,但一想到某些事情,他還是忍不住哼唧幾句:“知道你忙,又忙着回去當大冤頭了吧?”
孟垚的工資都是打在裴書聿的卡上,當初就說好的,他要養裴書聿。盡管那張卡裴書聿自從回到裴家後就沒有再消費,但号碼綁在他的名下,孟垚要是花了多少錢,在哪裡花的,他都能查的一清二楚。前幾天孟奶奶去商場激情消費,同一時間,在北京陪姥爺逛什刹海周邊的裴書聿,口袋瘋狂震個不停,以為有什麼大事,拿起手機一看,是一條條的扣款信息。
姥爺瞧他那樣子,順道問了嘴:“咋地了呢,是小孟?”
裴書聿何等聰明,哪裡用猜,百分百指定是孟垚回家被人當大款了。不是他舍不得錢,沒多少錢,幾千塊錢的東西都不夠他一條衣服,他隻是心疼孟垚,一想到孟垚給這樣的家裡人花錢他就生氣。
他收回手機,沒什麼大事,之後再震也不再看了。
“可不是,傻子回家樂不思蜀了,哐哐給人砸錢。”
姥爺似乎天生就對任何事情有着超絕包容度,裴書聿出櫃,他是唯一一個從頭到尾都沒有對他說勸誡之言的人。
裴書聿打小就沒見過他真正發過脾氣,和他爺爺簡直兩個極端,不知是人活得久看得開,還是天天釣魚真給他悟出什麼,總之姥爺得知裴書聿喜歡男人時,隻憂心地拍了拍他的胳膊,說什麼,“這條路不好走,往後是要辛苦些,不過姥爺還在,喜歡什麼你就大膽些,沒那麼多對錯之分,不要被外人言語所影響,跟着你的心走就好。”
具體的不清楚,但據他奶奶說,當初裴書聿和孟垚住小出租屋那會,他姥爺是跟爺爺進行過一場談話的。内容無從查究,但裴書聿相信,姥爺肯定是為了幫他說好話,否則也不會主動找他爺爺這個煤氣罐。
爺爺是姥爺最讨厭的一類人,性子急躁,碰到一些事情動不動就要火氣沖天,大把年紀了還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他喜歡和溫和慢吞的人相處,因此裴書聿找的這個對象,倒是非常和他眼緣。
最近這件大事也是借着姥爺的面子才能辦成,他不止一次跟裴書聿誇過孟垚,這孩子不錯,說話辦事從不急眼,性格上和你互補,兩人能走得久一些。伴侶嘛,不在乎性别,隻要你倆好好的,互相有個陪伴,比什麼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