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和梁洋他們聊完天後陳述原本隻是想加會兒班就回去,沒想查看案件資料一直到十點。
第二天還要一早去接言俞到醫院,陳述鎖抽屜下班。人還沒邁出大門,電話響了——市中心的報警電話。
一名五十五歲男子,開車于市中心随機撞人,逮捕後送到警局,審問完已是淩晨三點半。
經了解,中年男人近期炒股虧錢,本來要還房貸的錢全砸在裡頭,工作也丢了,妻子吵着鬧離婚。心态崩潰後報複社會。
同事審問時陳述一直在旁邊聽着,同樣是遇到難以逾越的人生苦楚,言俞受到的打擊隻會比眼前的這位中年男人更大。
陳述的心中更加确信,即使幫不上太多忙、沒有進一步發展的可能性,也希望自己能夠站在他身邊。
所以一早,睡了三個小時的陳述從家中驅車至安防街附近,買了早飯後就上樓來找言俞。
一次跨兩個台階,到達五樓時,陳述手中的豆漿還是熱的。
見言俞嘴唇蒼白,陳述快速趕到他身邊,接過手中的拐杖,把豆漿插上吸管連同油條一起塞到他的手心。
指了指早餐又指了指言俞的嘴巴。
先吃早飯。陳述想表達的是。
低血糖伴随口渴,言俞吸了兩口豆漿。
站在高兩階的樓梯上,從這個角度言俞終于不用太過仰視陳述。
稍稍擡高下巴就能平視對方的臉。
黑色瞳仁,麥色皮膚,陳述的膚色比高中時深很多,臉部輪廓也更加硬朗。
察覺言俞在看自己,陳述放下處理工作的手機,伸手去拿喝完的豆漿杯:“吃完了嗎。”他自言自語道。
言俞盯着他,輕點了一下頭。
可惜陳述并沒有注意到這個動作。
陳述伸出一隻手掌指着自己。
這是在說“我”。
拇指和食指呈十字貼在腦門後又将兩手搭成帳篷形狀放在胸口。
言俞一時沒反應過來陳述在幹嘛,等做完手勢男人勾起嘴角。
言俞懂了。
對方在對他做手語。
我帶你去醫院,他說。
陳述思考了很久,之所以兩人之間會産生誤會,肯定也有交流不到位的原因。在手機上打字縱然能解決溝通問題,但沒有什麼能比直接面對面交流更能表達出心中所想。
所以他嘗試着在網上找教程,先從今天會用到的詞語開始,自學手語。
沒等言俞點頭,陳述邁向上一級階梯,拐杖夾在手腕,轉過身蹲下。
和之前上樓時的動作一緻,陳述又準備背他。
對于陳述來說,這是一次隻有自己知道的試探。如果言俞拒絕,他們的關系幾乎等同于回到原點。
等了半天沒等到身後人的動作,陳述本想起身,哪想一雙手繞過肩膀勾住了自己的脖子。
上一次背起言俞時,對方和他刻意保持了一定的接觸距離,手也隻是象征性地搭在他的肩膀上。
而這次,言俞的上半身緊貼在自己的背上,環在脖間的手疊得緊緊的,鼻息近在咫尺。
呼氣噴在頸後,撩得陳述脖間癢癢,心也癢癢。
距離太近,如果不是向來冷淡的言俞,陳述都要懷疑背上的人是故意如此。
他暗自做了個深呼吸調整狀态,一口氣将言俞背到了一樓。
把拐杖放到後備箱,進到車裡,言俞已經系上了安全帶端端正正地坐在副駕。
看到這一幕,陳述亂七八糟的念想瞬間退散,心頭隻剩一股暖流。
拿着提前洗好的一盒草莓放在言俞懷裡,陳述發動了車。
到了醫院,挂的還是上次那個醫生的号,就診室裡外圍滿了患者。
“圍在裡面一個勁的吵什麼,按順序進來,今天挂的号都會看完,”助理醫生把屋内的人統統趕到門外,“言俞,言俞在嗎?”
叫到号後,助理醫生順帶帶關房門。
言俞坐在主任醫生對面,陳述陪同站在一旁。
“噢,是你啊,”看到言俞,主任停下敲字的鍵盤,“沒運動的原因嗎?兩周不見你好像胖了點。”
“醫生,您還記得我們?”陳述在一旁接話。
“當然記得。”醫生拿着儀器站起身準備做檢查。
檢查途中陳述邊查手語邊做手勢給言俞翻譯。
複查很順利,綁帶當場便拆開了。
“骨頭愈合得不錯,不過近段時間還是少用點腿,多多休息。”醫生道。
陳述一臉嚴肅地給言俞逐字比劃,中間不免夾雜在備忘錄上寫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