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近十二點。
位于城市中心的奢華酒店頂樓安靜空蕩,整層樓都被留了出來,隻餘了兩間總統套房。
林姝然打開房間門,踩着高跟鞋走出來。
隔壁的房間外,幾個身材高大魁梧的黑衣保镖站着,還有一個身穿職業裝的年輕女人守在門口,是顧宴朝的秘書之一。
剛走到門外,就被女秘書攔了下來。
“抱歉,顧總吩咐了不讓人打擾,請您在這裡稍等。”
這麼晚會有誰在男人的房間裡?
心裡警鈴大作,林姝然的面上卻絲毫不顯,依然從容優雅。
她微笑着問:“這麼晚了,裡面是有客人嗎?”
女秘書笑容不變,依然沒透露一點:“抱歉林小姐,這些不便告知。”
顧宴朝身邊的人,嘴嚴忠誠,無用的話一個字都不多說,更不用提收買。
林姝然心裡清楚,顧宴朝這次帶她來出差,答應兩家聯姻,是為徹底拿下北港口碼頭的實際控制權。
現在所屬顧家名下的港口資産接近上百億美元,涉及到重要運河,每年海運貿易成交量将近全球的百分之四,再加上他本身就在美國擁有一家對沖基金,身份背景敏感,不少人也會在背地懷疑他想控制港口的意圖,是否和美國有所牽連。如果再深想下去,也會牽扯到一些複雜的地緣政治因素。
所有人都在揣測他的目的,從利益或是政治角度,但她卻想到了一個被人忽視的關鍵。
燕城的北碼頭,曾經是秦家的産業。
明明可以跟秦家斷得幹幹淨淨,他卻硬是把那位落魄的大小姐帶回了顧家,而後又帶去了美國,嬌養了幾年,什麼都給最好的。
非親非故,他何必這樣?
而他這次妥協,真的是為了利益嗎?
越想越不安,林姝然又等了許久,才終于進了房間。
總統套房裡奢華的風格布置,寬敞明亮,并沒有她懷疑的任何女人身影。
黑色真皮沙發上,男人長腿交疊坐在那裡,面前擺着酒杯和電腦,解了領帶,襯衫的暗金紐扣散開幾顆,領口微微敞開來,矜貴冷厲。
心髒上方的那枚彈孔,離心髒近在咫尺,那是槍傷留下的疤痕,可那疤痕非但沒有減損美感,反而增添了幾分性感。
林姝然的心髒猛然跳起來,聽見他低沉的聲線:“林小姐這麼晚過來,有事?”
他也有一些绯聞,被頂級名模公開示愛,似乎風流名聲在外,隻是不知道是真是假。
這樣的男人,無論在哪個國家,都有人趨之若鹜,沒有绯聞才會讓人覺得奇怪。
曾經在燕城,她也經常參加那些名媛酒會,在其中受人簇擁。
可那些比起眼前來,過去的一切根本不值一提。
她開始明白為什麼顧宴朝不願意回去接手顧家的那攤生意,因為舞台太小,他看不上。
全球聞名的巨星歌手,隻會出現在國際時政新聞上的政客官員,甚至還有S國的财政部長。每個人都要恭恭敬敬地叫她一聲林小姐,那些華人貴婦羨豔又嫉妒的目光像是給足了欲望的養分,堪稱紙醉金迷的一晚,僅僅是一個晚上,就已經讓她有些飄然欲醉。
她當然知道這一切是因為誰,是因為她身邊站着的這個男人。
男人的長相從來不是真正的魅力所在,背後的财富權力,才是真正的,讓人上瘾的毒藥。
她曾經認為自己并不是個虛榮的人,甚至相反的,比起那些名媛千金,她自視甚高。可過了今晚,她才發現自己也和大多數人一樣,隻是因為她從未曾真正打開過潘多拉的盒子。已經打開了閘門的欲望,再想收回,又談何容易。
她想要永遠擁有這一切,當然前提是,徹底擁有這個男人。
如果是之前還是她和顧青的約定,現在她是真心的。
想嫁給他,成為真正的人上人,這門婚事,她勢在必得。
林姝然毫不猶豫地脫掉身上的風衣,解開身上真絲睡袍的帶子,順滑的面料直直滑落至小腿處 ,露出裡面V領的吊帶睡裙,雪白的胸口,腳上踩着一雙紅底的黑色高跟鞋。
落地窗裡,女人身姿曼妙,臉蛋潮紅,膝蓋跪在了沙發旁邊的地毯上。
她不由自主地靠近他,紅唇微動,眼裡盈盈波光:“宴朝,我是真的喜歡你...”
男人的身體紋絲不動,居高臨下地看着她,深邃的面容在光下晦暗難辨。
他唇角微勾,意味不明道:“說說看,喜歡我什麼。”
喜歡他的錢,地位,以及能給她家中帶來的幫助。
成年人的喜歡是不能抛開利益的。當然,如果他不是現在的顧宴朝,十年前的他一無所有,她連多看這樣的人一眼都不會,縱然他生了一副好皮囊。
對上男人冰冷的眼,林姝然動作一僵,像是被一盆冷水澆了下來,頓時通體生寒,剛才的意亂情迷瞬間消失不見。
他顯然看穿了她,又或者說,他早就看穿了他們。她作為顧青的棋子,她們合作謀局,他或許都一清二楚。
他剛才也不是在暗示她,他對她沒有欲望,也猜到了她會這樣主動獻身。
她從男人的眼底看見了譏諷和輕蔑。
他骨子裡真實的樣子和他在外人面前表現出來的完全不同。
是個徹頭徹尾的混蛋。
就在這時,房門被人敲響,沒得到裡面的準許,邵應拿着手機推門進來。
看見裡面的情形,他的臉色不變,走過來将手裡的電話遞到男人面前,似乎是一通格外緊急重要的電話。
隻見男人有些意外地挑了下眉,接起電話,也不在乎她是否還在場。
電話對面,就在顧袅糾結要不要開口時,聽見他似笑非笑地問:“啞巴了?”
“不說就挂了。”
林姝然怔然看着這一幕,聽上去有些不耐煩的态度,燈光下,男人冷戾的神色分明柔和下來,和剛才面對她時截然不同的态度。
她咬緊唇瓣,撿起地上掉落的衣服裹在身上,走了。
電話那頭的顧袅聽見他說要挂掉,急忙阻止:“别。”
半晌沒有開口,是因為覺得難以啟齒。
糾結了一整晚,顧袅還是撥通了邵應給她留的号碼。
她得幫丁舒甜一起想辦法,她做不到看着朋友出事。
顧袅覺得直入主題太突兀,拐着彎地鋪墊:“你吃過晚飯了嗎?”
他沒回答,似乎聽出了她有些拙劣的假意關心。
“我有事想跟你說。”
顧袅心一橫,咬了咬唇瓣:“是我朋友,她家裡最近出了點事情,她爸爸投資失敗,公司資金周轉出了問題....能不能和你借點錢?可能要十三個億...”
越說聲音越低,細弱蚊鳴。
細細柔柔的聲音從電話裡傳出來,仿佛瞬間撫平了他整晚的煩悶躁動。
男人從沙發上起身,走到落地窗旁,唇角勾得更深。
她從來沒主動管他要過錢,不,是借過錢,這是第一次。
顧袅緊張地攥緊指尖,不知道他的沉默是什麼意思。
隻聽見對面輕笑一聲,語調漫不經心:“你的朋友,又不是我的,我憑什麼借?”
顧袅一噎,急得直接從床上坐了起來:“我會幫她一起還的。”
他忽然又問:“打算怎麼還?”
聞言,顧袅一怔,他這是答應了?
還能怎麼還?她隻能多拍戲賺錢還給他。
沒想到他會這麼輕易的答應,困擾了她一整天的事情忽然就這樣輕描淡寫地解決了,顧袅還覺得有些恍惚和飄然。
但能解決就是好事。至少丁舒甜家裡的難關能過去,她也算幫上了忙。
心裡一塊大石頭落了地,她趴在床上,握緊了手機,垂下眼睫:“謝謝。”
電話對面,顧宴朝眯起眼睛,聲線微沉:“沒别的話說了?”
重要的事明明都說完了,顧袅蹙了蹙眉,不明白他什麼意思。
但聽出他語氣莫名有些危險,生怕他又反悔,就想挂掉電話。
“你早點休息..”
“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