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幾天過去,顧袅每天膽戰心驚,卻沒有等到任何跟顧宴朝有關的消息,反而等來一個好消息。
先前面試的《绛雪辭》劇組的試鏡通過了,通知她來簽約。一個多月的練習沒有白費,她還是争取到了想要的角色。
來和她約好時間簽合同的人是劇組的制片主任邱萊,地點約在一家咖啡館裡。顧袅沒有經紀公司,簽約隻能由她自己來。
女人坐在對面,穿着一身白色西裝,戴着銀框眼鏡,臉型細長,看上去簡潔幹練。
邱萊微微一笑:“徐導還在洛杉矶參加電影節,來不及趕回來。也托我轉達,他很看好顧小姐,試鏡的那段舞蹈,我們和投資方都看過了,非常驚豔,也能看出你的用心。姜妩雖然不是這部戲裡的女一号,但是整個劇本裡最複雜的角色,期待你的诠釋。”
聞言,顧袅感激地笑了笑,正要落筆簽下合同時,包間裡的門忽然被敲響。
邱萊的助理走進來,腳步有些急促,在女人耳邊低聲說了什麼。
片刻後,隻見女人推了推眼鏡,從容起身,語氣依然是禮貌的:“實在抱歉,顧小姐,合約有些條款,我們可能還需要再拿回去修改一下。我臨時和資方有一場會面,我們改天再約。”
顧袅心中一沉,意識到了不對勁,不好的預感陡然升起。
待邱萊離開後,丁舒甜也臉色蒼白,握着手機沖進來,神色驚慌。
“袅袅,你快看....”
看清熱搜上的标題,顧袅呼吸一停。
腦中轟然一聲,像是有什麼炸開。
【娛樂圈新人名導與數名嫩模共度良宵,涉嫌使用違禁藥品】
不是空口無憑的假新聞,新聞附圖裡還帶着酒店監控的錄像。
網上已經炸開了鍋,桃色新聞總是高居榜首,吸引最多的關注,發酵的速度也是最快的。
鋪天蓋地的輿論,已經罵聲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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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袅接到許晉打來的電話,趕到盛柏言被關押的警局外,路邊已經圍滿了記者,場面嘈雜混亂。
車隻能在距離遠些的停車場裡停下,顧袅坐在副駕駛張望着馬路對面的情形。
很快,另一輛黑色卡宴也緩緩駛入停車場,穿着灰色大衣的年輕男人下了車,短發被勁風吹得微微淩亂。
顧袅也要打開車門下車,就聽見他說:“别下來了,風大。”
為了節省時間,許晉言簡意赅道:“警方拒絕了探視申請,柏言托我傳話給你,他沒做那些,是被人陷害的。他希望你能相信他。”
顧袅張了張唇瓣,聲音發澀:“我知道。”
她比誰都清楚。
許晉面色沉重,沉吟片刻後開口:“他得罪了什麼人,不然事情不會這麼棘手。”
聞言,顧袅眼睫微動,呼吸發緊,不知道該怎麼回這句話。
他一早得知事情發生後就已經帶律師來了警局,明明已經試圖壓着消息,可風聲不知怎的還是走漏出去。
對方做得很幹淨,那幾個野模被收買過,咬死盛柏言給了她們錢,約她們見面,甚至連酒店監控都被不着痕迹地替換了,一個身型與盛柏言相似的男人摟着三個女人進入酒店房間。證據鍊清晰又完整,毫無破綻。
他不是沒嘗試過疏通關系,但失敗了。顯然是有人在上面施壓,讓事情連半分周旋的餘地都沒有,隻能等待第二輪的實驗室血檢結果。
一旦發展成刑事案件,就可能會坐牢。
甚至連警局都拒絕了探視,不讓她見盛柏言一面。
沉吟片刻,許晉又道:“我們都知道他的為人,但網友們不了解。他擔心你也被牽連,也希望你盡量自保,不用顧及他。”
網上輿論已經朝着顧袅這邊傾倒,所有人都認為她和盛柏言是情侶關系,現在背信棄義的人是男方,網友都會站在她這邊,她不會受到太大影響。
許晉離開後,顧袅顫抖着手拿出手機,撥通那個号碼,卻打不通。
電話裡傳來忙音,她閉了閉眼,竭力穩住心神:“我們去顧氏總部。”
聽見她的話,丁舒甜緩緩睜大眼睛,忽然意識到了什麼:“你覺得是顧總...”
上次因為顧宴朝給的十幾個億,家裡危機解除了,她以為兩人的關系已經緩和了不少,否則顧宴朝為什麼會舍得随便拿出十多個億。
就算當年顧袅跟人私奔,作為哥哥應該氣惱,可也不至于到把妹夫逼到絕路的地步,未免太狠。
除非,他根本不想要這個妹夫。
濫交這種類型的醜聞和其他不同,就算日後澄清,又有幾個人關心真相?在内地一定會被國家封殺。
身體止不住地發抖,顧袅隻能深呼吸着,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擡起頭時眼眶泛紅,卻沒有眼淚。
“是他。”
一定是他。
顧袅當然看得明白,他要毀了盛柏言。
徹頭徹尾,讓一個好人身敗名裂,讓清白的人劣迹斑斑,遭人唾棄,甚至背負罪名坐牢。
他從不對任何人手軟。
她早該猜到,這一天一定會來。
是她錯了,她該一開始就和他說清,如果不是因為她的怯懦,盛柏言的人生也不會蒙上這樣的污點。
她不能就這樣看着身邊的人因為自己出事。
車停到顧氏集團總部大樓停車場裡,顧袅怕被人認出來,不方便下去,隻能丁舒甜去問。
沒一會兒,回到車上,她皺眉把偷聽來的消息告訴顧袅:“他們說顧總上午來過公司,沒多久就走了,去了港城。”
顧袅并不意外,她早就猜到了,他是故意的。
邵應不接她的電話,一定也是顧宴朝的命令。
他不見她,是因為猜到她一定會去找他,求他放過盛家。
他在報複她,那天她沒留下來和他解釋,現在就算她想去見他,也沒那麼容易。
他是個多桀骜的男人,九年前,就算在她父親手下做事,對她也從來不像别人那樣奉承讨好。
顧宴朝不會低頭,也不會主動來找她,因為他有的是辦法逼着她去求。
和許晉在警局門口分開後,丁舒甜擔心顧袅家附近也有記者盯着,讓司機開車送她們回了她自己的小公寓,起碼現在還是安全的。
丁舒甜給她倒了杯溫水,顧袅在沙發上緩緩喝掉,才覺得四肢微微回暖,思緒漸漸冷靜下來。
公寓的門忽然被敲響,丁舒甜警惕偷過貓眼去看,發現不是記者,隻是一個司機,手裡拿着一個包裝精緻的禮盒。
打開盒子,裡面是一封邀請函,看見落款,丁舒甜臉色變了。
港城賭王的孫子,花名在外的公子哥,每周登報绯聞不重樣,被媒體爆出的奢靡生活令人乍舌。表面上經常舉辦一些邀請明星政客,達官顯貴參加的奢華酒會。
實際上坊間也有傳聞,宴會散席後的派對才是重頭戲,權貴間無法被公之于衆的交易。
早先就接二連三試圖邀請顧袅去參加他的生日宴,被她們拒絕了。
礙着外界傳言她和盛柏言是男女朋友,男人沒再用其他威逼利誘的方式。
除卻邀請函,還送了一條黑色長裙,露背款式。
這個時候送來,什麼含義已經不言而喻。
盛家出事,那些曾經抛出過橄榄枝的人就更加肆無忌憚。
丁舒甜當然不可能讓她去這種地方,立刻就想把裙子和邀請函都扔到垃圾桶裡。
“别怕,我們就當沒收到.....”
正要起身去丢,就被沙發上坐着的人拉住手腕。
顧袅擡了擡睫,眼底已經清明一片,不再有剛才的慌亂茫然:“我去。”
她想起這兩天她關注過的顧氏集團的動向,港城一處重要的港口碼頭似乎想出售,她記得那裡跟顧青有關。
也許今晚那場宴會,他也會在。
就算他不在,他應該也在她身邊留了監視她行蹤的人,他會知道她去了哪。
她要用自己當作誘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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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星稀,入夜後的維多利亞港燈火闌珊,乘客們陸續上船。
登船處就有安檢設備,所有人被全身搜查過,收繳了手機,為了防人帶着錄音設備或者針孔攝像頭。
過了幾層安檢,顧袅終于上了甲闆,環視了一圈周圍,不乏一些娛樂圈裡的面孔,也有一些衣着精緻昂貴,偏商務風格的男女。
顧袅又繞了一圈觀察環境,聽見轉角處壓低聲音的對話。
“耿嘉麗怎麼也在?她不是從來不來這種場合。”
女人語調譏诮:“她今天就是奔着那位來的啊。要麼說娛樂圈能混出名堂的都是人精,以前高高在上拿喬是為了給自己擡身價,碰上真有錢的主兒了當然要出手。”
“那位不是要跟林家聯姻麼?”
“聽說還沒談攏,林家胃口太大....”
兩個女人走遠了,談話聲漸漸不清。
裡面的宴會廳同樣金碧輝煌,衣香鬓影,看上去和普通的宴會并無兩樣。
顧袅找了個角落,卻依然被不可避免地注意到。
今天的熱搜和新聞鬧得沸沸揚揚,港城各路媒體也報道了,在場自然有人認出她來,周圍有竊竊私語聲。
“顧袅怎麼在這兒?”
“盛家倒了,估計是為了找個新金主吧。”
她無視了一些不懷好意的目光,沒有理會。
大概摸索清楚整艘船的地圖後,顧袅擡起頭,看清了二樓落地窗裡的情形。
這裡也把客人分成了三六九等,二樓的賭場,普通客人上不去,隻能站在下面遙遙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