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今換了太後應有的妝容衣衫,平白添了幾分沉穩。
隻這一張臉實在是嫩,饒是故作穩重,年輕的朝氣還是透過她身上每一處止不住地往外跑。
她柳眉微蹙,櫻唇微抿,一雙水眸刻意躲閃。
她在怕他。
“怎麼,太後連一頓飯也舍不得給朕吃麼 ?”寥深刻意沉了語氣。
“不是。”被他這話驚得擡頭,這一擡剛好撞上寥深沉沉看過來的眼。
他眸色漆黑無光,像個夜裡覓食的鷹隼,看得人膽戰心驚,
涼少荇快速低下頭:“不是,不是這樣的,皇上不要誤會。”
也不知是怎麼了,寥深的目光落在對方紅潤飽滿的唇上沒有動,看了好一會兒才道:“是誤會就好,那朕就不客氣了。”
說罷,拿起筷子就吃。
這頓晚膳吃得涼少荇如坐針氈,從始至終她隻垂頭望着腕上的玉镯出神,心裡嘀咕着這尊大佛什麼時候走。
和她比起來,皇帝全然不是一個心境。
寥深吃飯不緊不慢,偶爾拿餘光打量一下對方。
可涼少荇頭壓得太低了,從他的角度看過去,隻能看到她挺翹小巧的鼻尖,還有一截白皙如玉的頸。
她的脖子細且直,鶴頸般修長好看。
不得不說,涼少荇不論是相貌還是身段都是個難得一見的美人胚子。
就是,膽子太小。
像是感受到了寥深投射過來的目光,涼少荇略微挑起眼角往這邊看來。
再次對上寥深暗黑如夜的雙眼,涼少荇後背一僵别開頭去。
現下天暖和起來,涼少荇身着春衫質地輕薄。
因她側頭動作力道太大,引得薄衫下的鎖骨側起一道弧度。
如一隻振翅欲飛的蝶,精緻好看。
毫無征兆的,昨夜方塌之上她衣衫散開,香肩半露的一幕飛蛾撲火般撲進心口。
寥深腰間一熱,又有了感覺。
真是怪事。
難不成那藥還有殘留?
寥深胡亂又夾了兩口飯菜起身欲走,膽小的人卻怯生生叫住了他:“皇上。”
“什麼事?”
“皇上,我……”
她将自稱從”哀家“換成了“我”寥深就知道沒什麼好事。
接下來的話果然沒讓他失望:“我能不能……不做這個太後?”
“不做太後?”寥深冷笑一聲,“涼少荇,你覺得你有和朕讨價還價的資格麼?”
“我……”涼少荇吓得往後一縮,“我不是這個意思。”
“不是這個意思是哪個意思?”寥深走到她邊上微微傾身與之平視,“難不成你想自己的兄長再次出征麼?”
“兄長?”提起兄長,涼少荇眼眶通紅,裡面慢慢蓄滿了淚水。
她的兄長是這個世間最溫柔的人,從小到大對她事事上心,生怕她受什麼委屈。
就因為兄長不同意自己入宮為後,先帝就故意将人派出城去剿匪,如今生死未蔔。
若兄長在定會護着她,不讓她受一丁點委屈。
可是,兄長不在。
面前這個陰晴不定的皇帝還拿兄長的安危來威脅她……
“你哭什麼?”寥深這人是個領兵打仗的好手,在戰場上對敵人生殺予奪向來眼都不帶多眨一下,可面對涼少荇楚楚可憐的模樣,一時竟有些煩躁,“若叫旁人瞧見還以為朕欺負了當朝太後。”
“皇上難道沒有麼?”自己心中難過,一時間膽子也大了些,竟然敢質問起皇帝來。
“你—”
“皇上。”涼少荇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越回想這幾日自己的遭遇越是覺得滿腔委屈無處說。她緊緊咬着嘴唇,“這個傀儡太後定然有許多人搶着要做,皇上又何必強迫我一個不情不願的人呢?”
夾了哭腔的聲音攪得他心煩,寥深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你說的不錯。”
涼少荇一時沒反應過來:“什麼?”
“我說……”寥深手上突然發力将人拽到跟前,望着她濃密卷翹的長睫,聲調緩慢又滿含威勢,“你說的不錯,這傀儡太後肯定有很多人搶破頭要做,可朕……就喜歡強迫你來做。”
“你……”涼少荇氣不打一處來,“皇上欺負人。”
“随你怎麼說。”寥深迎上她泫然欲泣的眸子被燙到般立即松開手站直了身子,“這個太後你不想做也成,那朕的怒火隻能讓涼本桀受着了。”
“皇上——”
不等她再有所回應,寥深果斷往外走去。
歲榮觑着寥深的眼色,自以為貼心地建議:“皇上莫氣,今晚不如找個年輕貌美的宮女伺候解乏?”
寥深看都不看他:“滾。”
“是是是!奴婢這就滾,這就滾!”
不等他滾遠帝王又道:“傳禦醫去乾清宮。”
歲榮趕緊滾了回來:“是,皇上。”
都這麼晚了,皇上不找年輕姑娘伺候反而找禦醫,莫不是……有什麼隐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