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晚了,太後找朕所為何事?”寥深沒有起身,隻眼皮微動提起視線看她。
涼少荇壯着膽子和他對視:“哀家來找皇上,沒有打擾皇上休息吧?”
“太後有話但說無妨。”
寥深眼角餘光略過涼少荇,發現她發間多了支金累絲蝴蝶鳳凰步搖。唇脂也換了顔色,比之方才更為濃郁鮮豔。
涼少荇和邊上的翠笙對視一眼,鼓足了勇氣:“哀家想請跟皇上讨個人情。”
“奧?”寥深濃眉不動聲色揚起一道褶兒,“太後每回見了朕都一副害怕模樣,也不知是什麼樣的人情能讓太後甘願來乾清宮找朕?”
這話,就是生氣了。
涼少荇不知該如何接,隻木然杵在原地。
歲榮偷偷摸摸瞧瞧太後又瞅瞅皇帝,然後相當謹慎地低下了頭。
“太後不是來讨人情的麼?怎麼不說了?”
“皇上……”有了前車之鑒她真的很怕惹怒寥深,想把話盡量說得委婉些,“哀家想往慈甯宮添個人。”
這話,倒是讓寥深始料未及。
“添人?莫不是内務府那邊撥過去的人不夠用?”想來想去,他覺得隻有這一種可能。
涼少荇搖搖頭:“當初哀家奉先帝旨意入宮成婚,内務府撥給哀家一個叫昌景的小太監。”她面露遲疑,“先帝嫔妃殉葬當日,我帶着他一起逃,逃走的……”
說到這裡她便沒再繼續,低頭看着覆住腳尖兒上的馬面裙,憂色甚重。
像個做錯事的小宮女兒。
可她分明是一朝太後,雖然沒什麼實權。
寥深循着她的視線看過去,隻能看到裙底微微露出來的織錦鞋面。
順着鞋面往上,是繡工淡雅的馬面裙。
兩側褶裥寬而緊湊,自下而上束出女子一方細腰。
春季布料輕薄,雖隔着衣料,寥深的視線卻如觸實物,不覺間變得炙熱起來。
他向來克制,動了欲卻不露痕迹,隻一雙暗夜般的眸子沉到壓抑。
“皇上?”許久沒等來寥深的回答,涼少荇疑惑擡頭,一下子撞進對方黑不見光的眸子裡,吓得她小腿一軟。
好在翠笙眼疾手快将人扶住:“娘娘當心。”
高高在上的帝王面不改色,就跟剛才肆意打量人的不是他一樣:“左右不是什麼大事,太後想添直接添了就是。”
涼少荇畢竟涉世未深,又沒什麼城府,聽了這話立即露出少女才有的明媚笑容來:“多謝皇上!”
她笑起來唇線微開露出上下八顆皓齒,眉眼彎彎若月牙,嘴邊漾起兩個秀氣的小梨渦。
叫人瞧了心裡透亮。
的确是他不曾見過的景緻。
他情不自禁跟着扯了扯嘴角,意識到不妥,又迅速壓下翹起的嘴角。
歲榮适時擡起頭來,将聖上的神色全部收入眼底。
心中啧啧出聲,果然不出他所料,真是英雄難過美人關呐!
“今日天色已晚,哀家就不打擾皇上休息先回了。”涼少荇說着話就要走人。
外間進來個端藥的小宮女:“皇上,禦醫開的藥煎好了。”
寥深還沒作聲,歲榮趕緊端過藥碗截住涼少荇的去路:“太後娘娘請留步。”
“這是……”
寥深看向歲榮,神色不置可否。皇上
“太後娘娘。”歲榮将手裡的藥碗往她跟前一送,腆着臉笑,“禦前伺候的宮女染了疾,奴婢粗手粗腳的怕是伺候不好,湊巧太後娘娘您在這兒 ,若是娘娘時間不趕就勞煩娘娘了。”
言下之意,是要她伺候寥深喝藥?
涼少荇看向寥深,他卻沒有看她,沒長耳朵般坐在椅子上一聲不吭。
這就是默許歲榮的話了。
暗自抓了抓翠笙的手,後者輕輕在她手背上拍了拍以示安撫。
稍稍平複心情,算了算了,皇上既然答應昌景留在慈甯宮,自己也不好太駁他的面子。
左右不過是喂碗藥。
“不勞煩。”涼少荇接過藥碗朝端坐的人走去。
翠笙擡腳要跟,歲榮山一般渾厚的身子結結實實擋在她面前:“翠笙姑娘,主子們說話咱們還是到外頭候着吧。”
沒來由的,涼少荇心下一慌:“不過就是喂藥,哀家和皇上沒什麼要緊話,翠笙就在裡頭等着吧。”
“可是娘娘……”
歲榮還想再說,一道陰晴不定的聲音傳了過來:“都去外頭候着。”
“是,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