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館不能去,大夫不能請,難道真的隻能眼睜睜看着賀紀活不下去嗎?
“你怎麼現在才來,都被柴刀傷成這樣了!”
外頭傳來一個女子的驚叫聲,尖利得讓人很難不注意。
“我這不是沒錢去醫館嗎?聽說蒲大師這裡的符水好用,我這不帶着人就來了。”
被質問的人讪讪回答,那女子一邊替躺在闆車上的病人包紮,一邊忍不住反駁他。
“你懂個屁,誰跟你說這是符水了!”
那男子明顯是個莊稼漢子,指了指女子攤子一側挂着的算卦幡子,有些疑惑。
“你挂着這幡子,不就是替人算命順便賣符水的道姑嗎?”
女子明顯被他氣到了,反駁的聲音格外大。
“那上面那麼大的行醫問診四個大字看不到嗎,你才是道姑,你全家都是道姑!”
外頭的官司一字不落地傳到了馬車中,聽到最後一句話,江遲喻眼神一亮。
“立冬,快去請這位行醫問診的女大夫過來!”
“是!”
替人包紮好,又包了幾副藥,那莊稼漢子拉着人又回去了,臨走時還不忘道謝。
“多謝蒲大師,我回去一定告訴鄉親們,蒲大師的符水最靈驗了!”
攤子前的女子翻了個白眼卻被一個小姑娘攔住。
“這位大夫,能否去那邊的馬車上替我們小姐看診?”
馬車?小姐?
“這就是你說的小姐?”
看到地上躺着的男人,一進馬車就被一股血腥味包圍的女大夫深深才發覺自己被騙了。
“實在是抱歉,是我讓身邊人請大夫過來,方才看大夫輕易就能治好那被柴刀砍傷的男子,便知大夫醫術高明,必定能妙手回春,救得我這表兄性命。”
江遲喻自覺理虧,趕緊解釋。
蒲大夫聽得心花怒放,面上不顯,手上已經在一邊把脈一邊翻看傷口了。
“血流了不少啊,能撐到現在也是不容易。”
她看到傷口處粉末,捏了些許,用手指碾了碾,又湊近聞了聞。
“這止血藥可比我的難得多了。”
她擡眸看了一眼在一旁一臉擔憂的江遲喻,輕輕一笑。
“早些時候聽說鎮子裡頭有外人在尋一位左臂和左腿都受傷的逃犯,說是無論何時看到了都得報上去呢。”
說完這句話,她故意頓了頓,裝作思考狀。
“姑娘這表兄受的傷,竟與那逃犯這般相似,也是巧了!”
江遲喻聞言面色不變,反倒是帶上五分笑,示意立冬将荷包拿過來。
“蒲大夫不僅是杏仁妙手,更是菩薩心腸,我表兄不慎從馬車上跌下,竟被大夫一下就治好了,這是診金,請您一定要收下!”
果然,蒲大夫一看鼓鼓囊囊的荷包,眼睛都亮了。
祖母,娘,爹,我終于不是貼錢給人治病了,女兒終于收到第一筆診金了!
“這怎麼好意思,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什麼逃犯不逃犯,我來這隻是給小姐看病的!”
江遲喻同樣微笑,心中卻歎了口氣。
若是從前的她,必定是不懂這些的。
然爹爹入獄後,她百般求人,那些人不明說要錢,總在言語裡打機鋒,她聽得多了,自然也就懂了。
可惜,她散盡家财,也沒能求到一個願意伸出援手之人。
蒲大夫收下診金後,治療得格外爽快。
不僅特地去攤子上拿了幾包藥,還特地帶了一套銀針,在賀紀的幾個穴位都紮了紮。
“姑娘,你這表兄,傷得倒不是很深,就是傷處太多,要養好必定是要一段時間的,這些藥夠他吃個三四天了。之後你們到大一些的縣城裡頭買補品,好好補一補,可不要年紀輕輕給日後留隐患。”
蒲大夫在面對病人的時候倒是難得嚴肅,手上的動作也格外麻利,竟真有一副大夫的模樣了。
重新清了傷口,上了藥,包紮完成,蒲大夫也心安理得地收下診金,預備下馬車了。
“對了,我叫蒲地藍,姑娘若還有需要可來找我喲。”
蒲地藍?
這名字倒是讓江遲喻挑了挑眉。
“沒錯,就是清熱解毒的蒲地藍,很好記的!”
蒲地藍下了馬車,江遲喻看着臉色明顯沒有那麼慘白的賀紀終于松了口氣。
這條命,她總算是幫這位前世恩公留住了。
江遲喻盯着他出神,竟發現他濃眉中藏着一顆紅痣。
眉間藏痣,慧極必傷,情深不壽。
這可不是什麼好預兆啊,也不知道前世被她擋了那一箭之後,他的結局又如何?
江遲喻出神地想着,卻被立夏的驚呼聲喚回神。
“小姐,他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