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她昨夜一夜未眠,隻覺得一切十分荒謬。
“災星”之言何其誅心,想要毀掉堤壩的人編排這樣的謠言出來,她氣憤卻不傷心。
可同林百姓的隐瞞與信以為真卻格外傷人,哪怕他們質問她,攔住她呢。
可他們沒有,他們隻是排擠她,污蔑她,最後,在沉默中毀掉她。
黃楊就是在這窒息的沉默中進了門。
“我方才在院子裡遇上江暑了,他說你們在裡頭,可是有什麼事?”
一跟着黃楊來到賀紀地門前,沉默了一路的江遲喻突然問了一句。
“你最近在城中有沒有聽到什麼關于我的流言?”
黃楊有些疑惑地搖搖頭,他最近忙着給大人煎藥呢,還真不知道城中發生了什麼。
黃楊不知道,那賀紀也不會知道了。
江遲喻心中愈沉,邁進房中的腳步越來越緩。
她找一無所知的賀紀真的有用嗎?
賀紀又能做什麼呢?
傳謠一張嘴,辟謠跑斷腿,哪怕他們抓住了傳謠之人,先入為主的百姓還會重新相信她嗎?
江遲喻停在了門口,出來透氣的賀紀卻正好撞上。
“遲喻來了?怎麼不進來,外頭天熱,進來喝杯茶吧。”
賀紀熱情,江遲喻也不好拒絕,便也跟着進去。
曉得她最近在忙着修補堤壩一事,昨日過來已是抽空,沒想到今日還會過來。
江遲喻将茶杯接過,道了聲謝,一口飲盡。
眉頭不展,動作局促,賀紀一眼就看出她被麻煩事困住了。
“可是遇到了難事,若我能解決的,我必定派人去辦。”
江遲喻看着賀紀認真又隐含安慰的眼眸,想把一切都說出來,可話到嘴邊,還是忍住了。
“的确是有事要請律己幫忙。”
“但說無妨。”
“修築堤壩的材料不夠,同林縣城裡頭買不到,得從外頭運進來,我想着律己人脈廣,可否幫忙問問沉州哪家的木材石料好,還可以包運送的,銀錢都好說。”
修築堤壩才是當務之急,要是材料不足導緻真來了洪水抵擋不住,在百姓眼中,不正坐實了“女人不能修築堤壩”的“災星”之言了嗎。
“好說,我沉州正好有同僚在,我去信一封問一問,盡量不耽誤你修築堤壩的工期。”
江遲喻起身道謝。
“大人之恩不敢忘,日後有什麼需要差遣地地方,我一定幫。”
江遲喻謝完後同蒲青藍打了聲招呼,便說是家中有事讓黃楊将自己送了回去。
“還真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不過看遲喻印堂發黑,怕是最近身上有禍事,方才都沒來得及同她說幾句,讓她避着點。”
蒲青藍端着藥進來,賀紀正好聽清了她這句話。
“蒲大夫還會看面相?”
蒲青藍将藥放在他面前,擺擺手。
“略懂,略懂。”
既然有人問到了,她自然是要賣弄一番。
“這面相之說同醫理有相似之處,她眉頭郁結,眼下發青,,嘴角卻又紅潤,不是上火就是被找麻煩了。”
“總歸,身體和心理上總有一個不舒服。”
這話說得樸素卻通透,賀紀在心裡回憶起江遲喻方才的神情。
看似将麻煩事說了出來,可細看卻還有隐情,難道還有其他不能言說的麻煩事?
“話說,你們這麼送來送去不麻煩嗎?為何不住得近一些。”
蒲青藍曉得此地神秘,可這樣天天在外頭晃來晃去的,真的不會被發現嗎?
那還不如就住隔壁,翻個牆的事,還少些人知道。
賀紀沒有解釋,蒲青藍也無所謂他的答案。
聽他們叫這人“大人”,大人物總是有一堆難言之隐,他們這些小人物反正是不懂。
黃楊送人回來的時候,被賀紀叫了過來。
“你方才送人回去可有什麼異常?”
黃楊搖搖頭,他們每回都避着人,可小心了。
“江遲喻那邊可有什麼異常?”
黃楊搖頭又點頭。
“江小姐平日裡過來都會帶點東西,同我也是說說笑笑的,今日倒是奇怪,不怎麼說話。”
“對了,方才江小姐進門的時候問了我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
“她問最近城中可有關于她的流言。”
賀紀聞言皺起眉,她方才在他面前隻字未提此事。
流言,材料不足,買不到?
賀紀突然想到了什麼。
“黃楊,你去查一查城中關于江遲喻、祭堤的流水,同時也查查城中幾家石料和木材商人近日的購進情況。”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