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東邊有燈會,那姑娘會不會往那裡去了?”
林伯看江遲喻這模樣也着急,這姑娘必定是個尊貴的客人,怪他沒留住人。
江遲喻眼前一亮,是啊,阿藍最喜歡湊熱鬧了,指不定會在燈會上。
江遲喻轉身就想去街上尋人,被林伯喚住,預備去找兩個燈籠,他們一起去尋。
他剛剛進門,不遠處卻有兩個燈籠越走越近。
“遲喻?”
“遲喻!”
江遲喻站在門邊,朝着那亮光處看去。
兩個人影怎麼這般熟悉?
她二人的臉徹底清晰,沉着了一路的江遲喻也不驚叫出聲來。
“秋梨?阿藍!”
“你們怎麼會在一塊?!”
林伯提着燈籠出來,看到自家女兒和白日裡的姑娘,也是一驚。
“诶?這不是白日裡那個姑娘?”
這世間事就是這般巧,不用去尋,一家人總會進一家門。
将阿藍迎進去,準備了一頓熱氣騰騰的夜宵,四人可算是坐下來好好說說今日這巧事。
“主要是我不曉得同林忌諱,差點被人給打了,還好秋梨姑娘幫了我。”
說起那事,蒲青藍也是覺得尴尬,倒是秋梨趕忙擺擺手。
“沒有沒有,就是舉手之勞,蒲姑娘不用放在心上。”
原來是,蒲青藍在江宅門前同黃楊拌完嘴後就随意走走,聽着旁人讨論今夜有燈會。
她一向愛湊熱鬧,随便尋了一處吃了個飯便跟着人群去了燈會處。
她還是繼續幹她的老本行,擺攤算卦,順便行醫開藥。
她現在已經不忌諱旁人喚她道姑了,打不過就加入,幹脆身兼兩職賺兩份錢。
原本她在的地方人不多,結果燈會的遊龍往這裡來了,人也越來越多,竟真有客上門。
蒲青藍一看那客人過來,就想收攤跑路,這人印堂黑得不行,她實在不想說假話,可說實話怕是會被揍。
到底是第一位客人,蒲青藍還是定定神,裝出一副神秘老成的樣子。
“不看壽命,不看生死,不看生男還是生女啊!”
那人到也故意找茬,隻說看看有什麼要避諱的。
蒲青藍松了一口氣,讓他報了八字,仔細一算,眉頭又緊皺。
“你注意些,避水,尤其是大水。”
那人聞言瞪了她一眼,起身就走。
蒲青藍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他八字裡寫着會殇于水患,又不是她瞎說的。
這個客人走了,還有下一個,問東問西,也是看避諱。
蒲青藍一算,好嘛,又是水患。
“避水,你也避水,尤其是洪水。”
“嘭”的一聲,第二位客人一掌拍在她簡易的卦桌上,差點把桌子拍塌。
“江湖騙子!”
蒲青藍被他吓了一跳,還想解釋幾句,那人卻怒氣沖沖地走了。
風波過去,百思不得其解的蒲青藍在疑惑中迎來了第三位客人。
“這位客人是個女子,帶着一個小兒過來,說是算小兒取名該避什麼五行。”
蒲青藍當時可算是松了一口氣,趕忙笑臉盈盈地問了八字,一算,這命也得避水。
“我也覺得荒謬啊,但還是照實說,那女子還沒說是什麼,她旁邊的男子差點把我的攤子掀了,我吓得準備走。”
結果更不巧的是,方才第二個客人從另一邊也帶了一波人怒氣沖沖地來尋她。
蒲青藍哪曉得自己惹到了什麼麻煩,連桌子什麼的也不要了,背着藥箱擠在人群中逃竄。
逃到江遲喻的糕點鋪子門口,正好秋梨在關門,她說了一句外頭人在追我,救從門縫中鑽了進去。
秋梨還沒反應過來,就被蒲青藍把門一關,兩人在鋪子裡頭大眼瞪小眼。
“我原先還以為蒲姑娘犯了什麼事,聽她解釋才曉得緣由。”
同林處荊河中遊,自立縣以來飽受洪水折磨,同林百姓過日子的時候,都不約而同地避開水,說是不提水就不會來。
蒲青藍是外地人,那幾句話正好說到衆人的忌諱上,又碰上些易怒的人,這才倒了黴。
林伯聽完,倒是長歎了一口氣。
“今日這燈會的由來,也是因為三十年前的那場大水。”
“那水淹了半個同林,沒有一家沒遭難。有的人家便往河中放燈,盼着被沖走的親人能收到,這習俗流傳着,便成了今日的燈會。”
蒲青藍聞言,更是恨不得扇自己兩巴掌,她這不是專門在人家的傷口上撒鹽。
林伯陷入回憶,也正是那場大水,讓江遲喻的祖父輩下定決心不惜一切代價修築松林大壩,這才保了同林近三十年的安穩。
江遲喻聽罷,不知該唏噓還是該難過,這段痛苦的記憶看似已經随着飄走的河燈一同遠去,卻又似乎仍是水中的倒影一般如影随形。
三十年後的那場大水,她不曾見過,可一年後的慘狀,卻常常出現在她夢中,生靈塗炭,民不聊生。
幾人吃完飯,勸林伯趕緊去休息,江遲喻和秋梨又在江遲喻的院子裡收拾出一間房來,讓蒲青藍可以好好休息。
秋梨打着哈欠也回屋休息了,江遲喻卻還是有些神思不屬。
蒲青藍注意她幾次的欲言又止,主動問了一句。
“遲喻,可是有什麼事要同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