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動搭話,那些人心中的懷疑便消失了大半,也陪着江遲喻演戲。
“诶,小兄弟,怎麼個事,怎麼就不讓進了?”
江遲喻一臉無奈的擺手,示意她也不知道。
“不曉得嘞,我想去城裡拿點藥給我阿婆,結果不讓進不讓出的,白跑一趟!”
他垂頭喪氣地模樣演得真實,看他們不再懷疑,裝作要早些回家,便道别離開,看着同旁的鄉村小子無異。
過了個林子徹底從那幾人的視線中消失,江遲喻握緊包袱,跑得幾乎要飛起來。
這段時日在外頭奔波,又去堤壩上幫忙做活,她如今比起從前養在閨閣中不知健碩了多少。
跑了一大段路,眼前也變得開闊,一片片泛黃的農田,還有幾個在地裡勞作的身影,終于到雙林村了。
八月仍舊是烈日當頭,江遲喻已經是跑得口幹舌燥,但她不敢停下,快步往石婆婆院子去。
江遲喻好容易到了石婆婆院子外頭,院子裡竟然隻有陳荞一個人。
她對江遲喻本就不熟,更不要說還是如今穿了男裝扮成男子對江遲喻。
一個陌生男子突然出現在自己家門前,陳娘子不僅面露警惕,甚至拿出菜刀威脅。
江遲喻不敢刺激她,又怕暴露身份,一時之間竟是無計可施,隻能坐在院外樹下的陰涼處,焦急地等着石婆婆回來。
從田裡頭回來的石婆婆一到門前就看着這兩方對峙的場面,吓了一跳。
尤其是江遲喻激動地想要靠近,陳娘子也揮舞着菜刀沖了過來。
“婆婆,是我,旋旋!”
江遲喻恢複了自己本來的聲音,石婆婆愣了一下,盯着她的臉看了又看,這才确認真的是自家的旋旋。
同陳娘子解釋了幾句,親切地帶着江遲喻進了屋子,這場鬧劇才落下帷幕。
石婆婆邊看着江遲喻面不改色地将一整碗涼茶灌入肚中邊疑惑地摸了摸她身上粗糙的褐衣。
“旋旋,你這是做甚,怎麼扮成這副樣子?”
江遲喻實在太渴了一時之間來不及回答石婆婆的問題,涼茶一碗接着一碗。
石婆婆看着她這樣,眼中都是慈愛和憐惜。
“我們旋旋是小公子也好看,慢點喝,又沒人搶。”
她終于止渴,也将同林封城,自己要從石婆婆後山小道去榴縣的事說了出來。
“婆婆,這些事都是我不好,我不該牽連婆婆,可是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要辦!”
她心裡其實十分不好受,每回來婆婆這裡都是給她找麻煩,她本該平平淡淡的日子被自己攪得一團糟。
石婆婆快八十歲了,見過多少事,哪裡會被小輩的這點事吓到。
又或許,從把陳荞手裡的玉佩和書信給她的時候,她就有預感,這同林的天,要變了。
“旋旋,沒關系的,能幫到小囡囡,婆婆高興還來不及!”
她粗糙又蒼老的手輕輕撫摸着江遲喻的額頭,眼神中隻有濃濃的擔憂。
“可這山裡的路崎岖,往後的路也不平,怎麼就囡囡一個人走呢?”
婆婆的話溫柔而慈悲,江遲喻幾乎要落下淚來。
“婆婆别擔心旋旋,一直有人同我并肩的。”
再耽擱下去就要天黑了,那時候在進山出山就更危險了,江遲喻必須現在就出發。
石婆婆從來沒阻止過她,不僅給她裝了滿滿一壺的涼茶,還叫來了隔壁鄰居家裡頭最愛往山上跑的小子。
“餘小娃,這是我侄孫,急着去榴縣嘞,你帶着她往你們常走的小道過去好不好?”
周圍的鄰居都事友善的莊稼人,又格外敬重年老的石婆婆,自然沒有不應的。
江遲喻忍住眼淚正要出門的時候,一直躲在廚房裡的陳娘子竟然出來了。
她不僅出來了,手中還包好了幾張才攤好的大餅的。
“拿着,路上吃。”
江遲喻才憋回去的眼淚,又差點掉下來。
幸而夏日的白晝格外的長,跟着餘小娃走在山中小道上,太陽也還沒有落山。
到了半路,已然能夠遠遠的瞧見榴縣的城牆。
江遲喻說什麼也不要他再送了。
“你快回去了,後頭的路我自己走,多謝你,這是給你的!”
她把一塊碎銀塞給餘小娃,讓他趁着天還沒黑早點回去。
餘小娃說什麼也不肯要,骨子裡有着莊稼人的老實和倔強。
“江大哥,我不能要,我應了石婆婆,一定要将你送到榴縣的!”
江遲喻卻沒有和他推拒,捏緊包袱,大步地往前跑。
“你回去吧,幫我同石婆婆說,我一定會平安回來的!”
山那邊的殘陽早已不見,徒留漫天霞光。
她披着如火般的晚霞奔跑在山林間,如同神話中逐日的誇父之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