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情緒不對。”任一飛直白地指出來,“剛剛你表現得有點像桑海在強迫甯南巷。甯南巷隻是稍微有點别扭,察覺到行為和他們之間關系的不對勁,但不會這麼排斥。”
林早冬知道。
因為過去的一個小時内腦子裡總是不由自主地冒出經紀人的聲音。
這非常的不敬業。
但他控制不了,甚至看見路今就想要逃避,像鴕鳥一樣恨不得把頭埋進土裡。
“對不起,給我一點調整時間。”他抱着水瓶,頻繁的ng對他的情緒消耗也極大,聲音都沒什麼力氣。
臉色有些難看,任一飛擔心地問:“不舒服?怎麼嘴巴這麼白。”
林早冬搖搖頭,不說話。
“你先休息,調整好我們争取一遍過,這樣你也可以早點回去。”任一飛拍了拍他的肩膀,又決定宣布清場,給他幾分鐘的調整時間,又走到路今身邊。
身邊的工作人員都迅速地收拾東西離開。
任一飛和路今的談話林早冬并沒有去聽。
他逃避地蹲在一邊,四周空蕩地讓他有些難受,忍不住胡思亂想,于是他幹脆地靠樓梯間,面對着牆壁,将自己縮成一團。
遠離劇組擺放的鐵風扇,四周燥熱的空氣就像煩人的蚊蟲一般撲上來,小窗戶也透着熱辣的陽光,不停地蒸烤着他裸露的肌膚和頭頂。
渾身上下冒出的汗滴答地在下巴處彙聚,又晃悠悠地落在地上,在木地闆上彙成一小灘水漬。
他蹲了幾分鐘,直到頭頂冒煙,身後也靜悄悄的。
似乎連人都一起随着太陽蒸發了。
林早冬用力地閉了閉眼睛,将心裡冒出的苦澀壓下去,站起來的時候眼前發暈還晃了晃。
“開始吧。”林早冬站定在樓梯間的轉角。
路今從監視器後面走過來,抿着唇一言不發,眼睛裡布着紅血絲,顯露出幾分疲倦。
但今天的重頭戲他都是背對着鏡頭,不礙事。
兩個人沉默地相對而站。
任一飛沒有再叫人進來,趁着兩個人調整好狀态快速地打闆開始。
甯南巷光着腳在房子裡四處逃竄,手上拿着從桑海媽媽那裡看到的照片。
一個小小版的黑豆,穿着開裆褲,氣勢洶洶地抓着一隻雞,隻不過臉上很狼狽地挂着鼻涕泡和眼淚。
十八歲的年紀最看重的就是面子,桑海滿臉通紅地捉着亂跑的搗蛋鬼,從小花園一路追到二樓,恨不得立刻将照片撕碎扔到海裡去。
甯南巷氣喘籲籲地躲到樓梯間,那裡有一個小小的内凹空間,很久沒打理過,地闆上洛滿了灰。
他沒忍住打了個噴嚏。
幾乎下一秒桑海就出現在甯南巷面前,他得意洋洋地叉腰笑了幾聲,朝他撲過來。
戲份就是從這裡重新開始。
林早冬腦海裡回放着劇情,試着将自己沉浸在甯南巷的情緒裡。
他緊緊攥着一張老舊的照片,透明地保護殼刺着他掌心的肉,提醒着當下的時間、地點。
于是他看到路今撲過來的時候,克制住并沒有躲開。
路今的身高和骨架在這一刻得到了淋漓盡緻的體現,林早冬蹲着,他頭頂上方的光亮被短暫地遮住,灰色的陰影從走廊蔓延到他的腳底。
直到路今扮演的桑海和他面對面蹲下的時候,上方才重新注入光亮。
桑海抓着他的手腕,在半空中晃蕩,不停地叫喚着“交出照片。”
劇組調試的大燈柔白緩和,林早冬看到桑海被光重新映照的雙眼,興高采烈地笑彎着,滿是熱烈滾燙的愛意。
路今顯然入了戲,又或者一直在入戲。
林早冬不想變得更加狼狽,忍不住移開臉。
他逃避的動作有些明顯,但任一飛并沒有叫停,大約是他和路今在聊天的時候又定下了什麼新的東西。
路今手就像鐵柱的鐐铐緊緊地綁着林早冬,并不讓他逃離,興緻高昂地堵在他前面,翻來覆去地上演着審訊的遊戲。
樓梯間的狹小空隙逐漸因為體溫的加入,變得燥熱難耐,和灰塵的老舊味道一起沖擊着感官。
幾顆汗珠從發梢掉下來,沿着微敞開的後領口,貼着背部的肌膚滾落。
林早冬的注意力偏移了部分到身後的汗上,但視野裡全部都是另一個人沉溺的笑和蜜糖一樣的嗓音。
逼仄的空氣又被壓縮,兩個人之間的空隙接近消失,路今緊緊貼了上來。
林早冬忍不住縮了縮手,但不知道什麼時候路今的手沿着他的腕骨一路向上,死死地和他的指縫交錯。
帶着他的手落在身體的兩側,又試探着樓住他的後腰,而林早冬被迫地将手反剪在背後,這樣的姿勢讓他不得以挺起胸膛來維持平衡。
隔着布料,溫熱的體溫在相互觸碰的肌膚上交渡。
林早冬瞪大了眼睛,毫無安全感的姿勢讓他危機感頓生,恨不得立刻将自己藏起來。
而被扮演着的桑海并不知道。
“哼哼”他孩子氣地哼了幾聲,“别想逃!”
背對着攝像機,在那一句話之後呼吸聽了一瞬,接着突然低沉的聲音像是使用了時間暫停的魔法。
林早冬愣在原地,看着他,吐出兩個字。
“年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