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還在比賽，他們已經檢錄完，在操場旁邊的休息室裡準備，周圍全充滿了汗水味兒，對講機的聲音，廣播聲，外面傳來的加油聲，歡呼聲，還有周圍人的交談聲，笑聲，全都像是淩亂的電波一樣擠進他的耳朵，讓他産生了一種輕度耳鳴的感覺，而同班的同學，認識他的人，路過他時都會對他說加油，說要赢，第一次有種被賦予重任的感覺，更讓他越來越緊張，心跳越來越快，快到還沒上場他就感覺自己有點呼吸不過來了。

“你怎麼了，童煜。”沈沉辰看出來他不對勁，拉住他的胳膊：“隻是學校一個比賽而已，輸赢都沒關系的，你别太緊張了。”

童煜點頭，但仍然感覺自己控制不住地有點頭暈，連帶着小腿都有點抖，腳趾都發麻。

沈沉辰一直和他說着話，想緩解他的緊張，老師也來說了幾句，很快又忙别的事去了，就當沈沉辰想要扶他到後面坐一下時，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在一衆學生中鶴立雞群地穿行而來，他驚訝地話說了一半就生生停下了。

“童童。”

童煜聽到熟悉的聲音，轉頭就看到顧君也朝他走過來，鴨舌帽擋住了一點光，陰影下眉眼顯得更加深邃，但那雙眼睛看着自己時，還是溫和柔軟的。

手腕被他手掌輕輕地握住，帶着點潮濕的觸感，童煜瞬間就感覺自己像一個不受控制向上飄的氫氣球，被顧君也抓住了那根輕飄飄的線，然後被扯住了，有着力點了，受控了。

“我……”他不想承認自己是太緊張，這裡都是他的同學，而看上去都不緊張，隻有他緊張成這樣，也太丢人了。

顧君也手裡拿着一瓶水，和學校提供的免費的水和功能飲料不一樣，水滴形的瓶身，純淨的玻璃瓶裝着，上面是金色的瓶蓋。

他溫和地看着他，拿玻璃瓶圓潤的瓶肚輕輕碰了碰他緊張到滾燙的臉頰：“早上太着急了都忘記帶了吧，知道你肯定喝不慣學校的水，我給你送過來了，去那邊先喝點水。”

童煜連忙點頭，顧君也對着沈沉辰輕輕點了一下頭，沈沉辰這才回過神來，連忙放開了還抓着童煜胳膊的手，看顧君也帶着童煜轉身，一隻手放在他背心哄似地輕拍着往外走。

他掏出手機一看，他的父親正在群裡說着已經到了，正說着去見顧君也和顧爺爺時要談的項目，仿佛是要出席一個重要的商業會議，而不是兒子的運動會。

其實也已經習慣了，他正要把手機關掉，一個消息單獨彈出來，是他那個同父異母的哥哥，問他在哪裡。

顧君也帶他離開了準備間，外面清新的空氣撲面而來的時候，童煜的緊張感就已經消退下去一半了，顧君也把水瓶打開遞到他面前，童煜接過來喝了一口，舒服地呼出一口長氣。

“感覺好點了嗎？”顧君也問。

童煜點頭，又喝了口水，才轉頭問他：“你第一次比賽的時候也是這種感覺嗎？緊張嗎？”

顧君也稍頓了一下，他第一次參加網球比賽的時候才十歲，童煜才出生，緊張肯定是有的，但是他早就提前做好了賽前準備，對自己會面對的對手了如指掌，也對自己的水平胸有成竹，所以遠遠沒有童煜那麼緊張。

“很緊張。”顧君也說：“都有點呼吸不過來的感覺。”

童煜立刻被共情了，語速飛快地發洩着自己的緊張：“對，我就是這種感覺，雖然隻是學校的比賽，但我還是好緊張啊，剛才我還覺得是我太小題大做，好丢人。”

如果連顧君也都會這樣，瞬間他就覺得自己很正常，緊張的情緒都下降百分之八十了。

“我當時在後台候場的時候還拿錯了毛巾。”顧君也繼續說：“拿了别人的毛巾。”

其實是對手到緊張到拿錯了他的毛巾。

“那我還好，我沒拿錯東西。”童煜甚至覺得自己比顧君也表現的還要好，瞬間自信起來：“不過就是一個小比賽而已，你居然能緊張成這樣。”

顧君也笑了起來，繼續說：“是啊，差點躲到洗手間哭。”

“你還哭了？！”童煜不可置信，他長這麼大還沒見過也沒顧君也哭呢，哪怕是顧爸爸去世的時候，他也隻見過顧君也紅腫的眼睛，沒見過眼淚。

但是剛說完他就反應過來，顧君也怎麼可能因為一場比賽緊張到哭啊，隻有把對手打哭的時候吧！

再看到他臉上的笑，就知道他又在逗自己了，童煜完全忘記了緊張，伸手給了他肩頭一拳，惡狠狠地說：“你那是鳄魚的眼淚吧，下次哭記得告訴我，我要錄下來。”

這時，場内已經開始廣播接力跑運動員進場了，童煜剛散下去的情緒立刻又緊張起來，但是已經遠遠沒有剛才那種緊張到無法呼吸的感覺了，顧君也伸手摸摸他的頭，被童煜一把揮開：“别碰我頭，運氣都被你碰沒了。”

“是，我錯了，如果輸了就怪我。”顧君也說。

童煜更氣了，一邊走一邊找茬：“我都還沒比你就說我輸，你什麼意思。”

廣播在催了，顧君也笑着在他背心推了一下：“去吧，我的小冠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