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什麼叫不安全?我是個男生,我又不會懷孕,女生會更危險吧。”
這方面的缺失是顧君也認為自己很大的失敗之處,他的身份處于一個尴尬的地帶,他不是他的父親,甚至是一個對他不懷好意的成年人,所以他沒有辦法坦然地對童煜去說起一些他自己都沒做到的事情。
但他已經十五歲了,從生日那天晚上童煜的反抗開始,他就知道哪怕他做不到,他也必需學會放手,給他更多的空間,甚至做好他會随時離開的準備。
“不管什麼性别,受了傷都會疼。”顧君也讓自己盡量公正,客觀地去說這一切:“突然的擁抱,對你身體隐私部位越界的窺探,越過你安全界線的一切行為和言語,隻要是讓你感覺到不舒服了,那就要提高警惕。”
童煜半懂不懂,他想了想,說:“除了你以外,我不怎麼喜歡和别人有身體接觸,可是你抱我的時候,我沒覺得不舒服。”
反而覺得挺舒服的。
他想到那天晚上顧君也睡着之後那個意外的擁抱,那是他們衆多擁抱中最不同的一個,不同于平時那種很安心很舒服的感覺,光想想都讓他覺得臉頰發燙,可是他很喜歡。
顧君也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和他說。
他有時候甚至在想,童煜是不是故意的,這種模糊不清的話為什麼可以這麼自然地就說出來,但是他很快就清醒過來,他們都是男生,而且他還小,是自己沒有和童煜劃分好這條線,所以他的邊界感才這麼模糊。
還沒等他說什麼,童煜又自顧自地說:“我也懂你的意思,反正如果遇到什麼事,我都會告訴你的,這下可以了吧。”
他們這時已經離别墅不遠了,顧君也還沒來得急說什麼,就看到管家急匆匆地出來,一見到他們,連忙跑了過來。
“顧少爺,童少爺,童老爺子接了個電話,突然心髒不太好,剛才醫生做臨時診斷可能是心肌梗死,現在正準備去醫院。”
“什麼!”童煜直接從顧君也的背上跳了下來朝屋裡跑去。
顧君也也緊随其後,他們住的這片區域一共有兩個門,前面是朝着海灘,但從後面的門出去則更方便開車,可以直接出入酒店的緊急通道。
因為童爺爺心髒不好,所以不管在那裡,他們都會随時讓私人醫生待命。
他們進去時童爺爺正被擡送上急救床往外送人,急救床上的童爺爺像是憋着無法呼吸一樣,臉色發紫,左手死死揪着胸前汗濕的睡衣,指節泛着青白,他看到了童煜,張了張嘴,卻什麼話都沒說出來。
爺爺最近身體越來越不好童煜是有感覺到的,從去年開始,他不再頻繁的去公司,今年年初的時候還住了一次院,中間更是被他偷偷看到他吃的藥多了好多,隻是之前幾乎都是有一點症狀就被芳姨或者朱伯叫來了醫生,會在家裡的醫療室裡做檢查或者診斷,從來沒在他面前發過病,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童爺爺發病的樣子。
童煜瞬間充滿了恐慌,有種死神的鐮刀已經放到了爺爺脖子的感覺,背後猛地出了一陣冷汗,撲了過去:“爺爺,你怎麼了?”
童爺爺說不出話來,顧爺爺說道:“童童别擔心,老毛病,我們先讓醫生帶爺爺去檢查,别擔心。”
童煜腳上鞋子都沒穿,身上腿上都還是沙子,顧君也輕輕拉開他,示意醫生把人快送上車,輕輕将童煜攏在懷裡:“沒事,讓爺爺先去醫院,我帶你換身衣服了就去。”
童煜被顧君也抱住,緊緊抓着床的手才松開,醫生和護理人員動作迅速地将人推出去了。
“我,我現在就一起去,我不換衣服了。”童煜抓着顧君也的胳膊,眼神裡充滿了不安和惶恐:“我跟着你爺爺一起去。”
顧君也感覺到了他的恐懼,收緊手臂将他摟進懷裡,他知道童爺爺的病情,童爺爺每一次的發病他都知道,相比童煜,他自然更鎮定,但心裡也很清楚時間不多了:“别怕,有我在,都交給我,好嗎?”
這句話從顧君也口中說出來,比任何人口中說出來都要讓他安心,瞬間安撫了他大半的焦灼和恐慌,童煜抿緊了嘴唇點點頭。
顧君也看向顧爺爺,祖孫兩很有默契地看懂了彼此眼裡的意思。
救護車上有急救醫生和他們的私人醫生,不好再擠人上去,童煜被帶到樓上,心不在焉地快速洗幹淨了身上的沙子換了身衣服就出來了,顧君也也很快,等他們到了醫院的時候,童爺爺已經經過快速搶救,暫時脫離了危險,隻是肯定要住院治療的。
但是為童爺爺治療的專家團隊一直是在京市,不管是對于童爺爺的病曆,病情都更清楚,隻能是等童爺爺的情況穩定下來之後安排專機送回京市繼續治療。
童煜守在病床前,雙手緊緊地抓着爺爺粗糙的手,卻感覺那雙溫暖的手有些發涼,他心裡害怕,拿遙控器調高了空調的溫度。
爺爺去年年初就已經做過心髒支架的手術,一直在做藥物治療控制病情,在他面前總是說沒事,讓他不要擔心,可是現在躺在病床上,戴着呼吸機,臉色灰白的老人分明就是他的爺爺。
是他在這個世界上,最後一位血脈相聯的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