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光安德烈,犬舍裡任何一隻狗子都沒有注意到他的到來。
珀爾悄悄走到安德烈的籠舍前,裝作不經意地轉頭向裡張望。
安德烈獨自一狗趴在窩裡,腦袋埋在爪間,連一對大黑耳朵都微微耷拉下去,看着特别可憐。
珀爾心裡一緊,這副樣子……是真的生病了嗎?
他不太确定,又輕輕朝籠舍門口挪了幾步,把小貓頭探到籠舍的縫隙間,小心地朝裡面張望。
珀爾确信自己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但或許是因為距離太近,氣味暴露了他的到來,狗窩裡的安德烈突然擡起頭,黑眼睛正對上他的目光。
安德烈一看到他,大尾巴立刻開始甩動,整個狗子噌一下站了起來。
糟了。珀爾心想,這家夥又該得意了。
他狠了狠心,扭頭朝着籠舍另一側跑去,做出一副好像隻是偶然路過的樣子。
當然,珀爾并沒有指望自己能跑掉,畢竟安德烈跑得比他快得多,籠舍的門也攔不住狗子。珀爾知道,今天自己估計又得被大狗子叼回窩去了。
他隻是表明一個态度,那就是自己并沒有想找大狗子玩兒,并沒有後悔中午的事,并沒有離了大狗子就睡不着覺——自己隻是碰巧路過。
不能讓那家夥太過得意。
然而珀爾跑開幾步,卻始終沒有聽見身後籠舍方向本該傳來的腳步聲。
珀爾動作一頓,回頭去看安德烈,隻見安德烈并沒有追出來。
對方隻是在看見他時興奮地站了起來,而在看到他走開後,搖晃的大尾巴漸漸停了下來,整隻狗都沒了精神,又默默趴回了狗窩裡。
珀爾有些吃驚,他還從沒見過安德烈這副樣子。
以前的大狗子聰明又執着,隻要想跟他玩,就會不惜一切代價地靠近他,完全不給他拒絕的機會。
可現在,面前的狗子,似乎已經接受了他并不會來跟自己玩的事實,隻是趴在那裡,一邊輕搖着尾巴,一邊用那雙黑亮的眼睛望着他。
珀爾心裡突然一陣酸澀,他隐約意識到自己似乎想錯了。
如果安德烈隻是想占有他,把他當成自己的毛球玩具,又怎麼會因為他的離開,産生這樣傷心的情緒呢?
大狗子不是不尊重他,隻是非常喜歡他,甚至為了他壓抑了自己的喜歡和本能……
而且安德烈還生病了。明明都生病了,卻沒有貓陪伴,還要忍受這樣的傷心……
珀爾不禁有些自責。但他沒有立刻走進籠舍,還是沿着走廊,頭也不回地跑開了。
他跑到走廊盡頭,中午扔球的地溝邊,找準方位趴下,把小貓爪伸進去。
貓的爪子很細,而且靈活,不過嘗試了幾次就找到要領,把那隻彈力小球從溝裡撈了出來。
珀爾又跳起來,把老江撣在晾衣繩上的白毛巾拽下來,把球摁在上面蹭來蹭去,擦得幹淨如新,這才滿意地叼起小球,朝安德烈的犬舍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