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纓意識清醒之時,屋内已經隻剩了止期陪着她。
她撐起身體問:“事情辦得怎麼樣?那李連清呢?”
止期見她醒了,倒杯水遞過去道:“主子,玉像沒偷到,我剛摸清位置便來人了,我回來時殿下已經在床上,李公子見我來,便回房了。”
褚纓低頭看了看,身上隻剩了裡衣,輕輕蹙眉。
“褚危警惕心倒是比我想的高,不過沒關系,我倒是拿了些東西,雖然不知道有沒有什麼有用的消息……”褚纓說着,摸了摸後腰。
紙張不在身上。
她微微愣怔,随後一笑,将水杯遞還給止期問:“我睡了多久?”
止期看看已經暗下去的天色:“該有一天了。”
褚纓起身下床,慢悠悠穿衣裳。
“還說什麼不會騙我,本以為他真會安分,沒想到其實是锲而不舍的騙人。”
昏倒之前的事,她記不太清了,隻記得做了個夢,又夢見了季卿,夢見了少時的他們。
自從他們死後,便總會做這樣的夢,褚纓沒多想,下床走到桌前,那幾張紙就那麼攤在桌面上,格外明顯。紙張旁邊還擱着硯台與毛筆,生怕人發現不了似的。
“止期,你看過這些了?”褚纓問。
止期走過來看了看,搖頭:“沒有啊,我不敢亂動,怕擾亂主子……”
“我知道了。”
脫衣裳找線索,李連清你完了。
褚纓深吸口氣,把紙張摞好放到懷中,轉身走出房門,直奔李連清住所。
到了,打開房門,卻沒看見李連清的身影。
褚纓臉色立馬就黑了:“你們沒盯着他?”
止期無奈:“我還沒來得及說,主子,聽雨閣昨夜出了事,戾期回閣裡了。”
褚纓微微蹙眉:“怎麼了?”
止期歎氣道:“死了五個人。戾期來信說,他去時有一人還沒咽氣,那人說,一定要通知閣主注意。沒說完,便死了。”
褚纓立馬就想到了褚危。
她冷笑一聲:“真是心浮氣躁,這麼坐不住……閣中這事,戾期已經在調查了?”
止期颔首。
“好,知道了,你明日也回閣裡,我這邊就暫時不用來了。”
止期應了聲,又問:“主子,這樣的話,君主會看出端倪嗎?”
褚纓沒回話。
二人走在這小院的石子路上,她忽然腳步放緩,擡了擡手,止期立馬噤聲。
褚纓轉身,悄然走到一座假山後,那邊刻意壓低的說話聲便愈發明顯。
透過假山上大大小小的洞,她看見了李連清。
他們說話的聲音伴着水流聲。
“……我已經打算去南州了,結果你又來這麼一遭,這讓三哥怎麼放心?你說你,怎麼就非要去跟君主……”
“三哥,黃金軒與南州有聯系,這已是闆上釘釘的事了,我若不告訴君主,難道放任南州嘶——三哥你輕點啊……”
“君主一狠心把你打死就好了!”
“……”
池邊,李連清衣衫半解,身後的傷痕瞧着好似是加重了,不像是鞭打的,倒像是褚危常用的杖刑。
而李風硯正在給他上藥。
氣氛靜默片刻,李風硯歎了氣說道:“慕玄,你不忍心對昌甯殿下下手吧。”
假山後,褚纓的手一緊,眼神沉了下去。
而後聽見李連清慌忙道:“不是,我沒有。”
李風硯輕輕搖頭:“上回你讓我别再與聽雨閣合作,我問你,你說你自有方法,那為何這次她昏迷,你不逃走,也不對她動手,反而又害得自己受傷?你可以不接受她讓你幫忙的請求,君主也不會罰你。”
李連清道:“我是為了西州,不是為了她。”
李風硯道:“這樣最好,慕玄,你不能為了一己私情辜負父親這麼多年的培養,你要記住,端央李家世代忠于君主。”
李連清沒說話。
等了半天沒等到他們繼續說什麼,褚纓轉身離去。
前腳剛走,池邊,李連清陡然再次開口,他問:“可若君主不是個好君主呢,我,也該忠于他嗎?”
李風硯手上一頓。
李連清聲音輕緩,繼續道:“三哥,這些事我會自己判斷的,至于殿下她……”
李連清深吸口氣,捏緊了拳頭。
“我相信,殿下有苦衷,也願意在必要的時候幫她一把。不是因為我對殿下有什麼非分之想,隻是父親說過,做官便要時刻為民着想,那殿下,不也是萬民之一嗎?她的委屈,她的冤情,也值得去……”
李風硯太陽穴突突直跳,打斷道:“不管有沒有苦衷,她能做出那些事,就已經不是什麼好人了!她什麼樣子,你還看不清嗎?”
李連清想起昨日,殿下為了達成自己的目的,将那些店面都砸了去。
他沉默片刻,歎歎氣,悶聲道:“自然看得清。”
“那便别再糊塗。”李風硯繼續給他抹藥,誰都沒再說話。
李風硯趕着去南州找人,給他上完藥便匆匆走了,李連清穿好了衣裳,适應了一下背上還沒完全消解的疼痛,才慢慢踱步走回房間。
一打開房門,看見褚纓正坐在裡面,手裡拿着黃金軒的那幾張紙看。
“去哪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