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完後擱下筆,将這玉佩壓在紙張上。
“之前你說,我發現了有人要陷害我的好友們,所以,我要證明盜墓的不是他們。隻憑這個,不夠,我們必須與那邱莊主,見一面,那麼就以這個,為見面禮。”
李連清走過來,看到紙上的内容,想到之前殿下說的,這邱莊主與君主是一夥的。
他有些擔心,但此時殿下失憶,不好明說,隻怕說得太清楚了,殿下又傷心。
他便小心翼翼問道:“若這邱莊主與那幕後之人是一夥的,該怎麼辦?”
褚纓語氣輕松,轉頭看向他:“大不了,就是殺我滅口咯?還能怎麼辦,我肯定不能看着他們被陷害吧。”
“那殿下自己的安危呢?”
“你……”褚纓微微眯眼,驟然轉身走近,“七哥,你這麼擔心我啊,我還以為你早就不在乎我了。”
李連清手指攥緊,眼睫顫了顫,而後挪開眼神,“殿下是主子。”
褚纓眸色一暗,掐住他下巴讓他看着自己,一個字一個字從牙齒裡咬出來:“我不是你的主子。”
“……那是什麼?”
“你說過的。”褚纓的手不自覺收緊,“我是你的珍寶。世間僅此一個的珍寶。”
李連清垂眸,把她的手拿開,盡量讓聲音聽起來溫和:“是少時不懂事。”
“重說。”
“……”
石闆地底,淡淡的血腥味還在飄出,偶爾傳來低沉的“咔咔”聲,似是還有些受到驚吓,也沒死掉的江鼍。
褚纓卻都置若未聞,隻是看着他,眼裡隻有他,仿佛不得到滿意的答案,便不罷休。
李連清不知他們該是如何相處。
不知身為太監的季卿,是怎樣與殿下相處。
也不知自己是懷着怎樣的心情,來扮演這季卿。
隻是此時此刻,他望着那雙眼——倔強執拗,分明緊張得手都在抖,卻怎麼也不退讓。
他不忍心。
于是艱難吐出一個字:“是。”
褚纓微微愣怔,而後小心翼翼問:“我,還是你的珍寶?”
“……是。”李連清咬緊牙關,說出了這個字,又柔着聲音補充,“殿下一直都是,從未變過。”
她的眼睫發顫。
呼吸也在抖。
“從未……變過?”
“從未?”
她望着他,暗沉的眸色漸漸亮起了光來。
“是,從未。”李連清擡手,手指碰到她面頰上的血珠,用手背輕輕抹去,動作與話語皆是輕柔無比,“隻要我還活着,殿下便不會一個人。”
褚纓當即靠近,捧住他的臉,急急問:“就與夫妻一般,白頭到老,永不離分,對嗎?”
李連清指尖微顫。
多麼美好的誓言。
可惜,他不是他。
地底下的聲音還在繼續,獸類之間相互撕咬的聲音落在耳邊,不知是因為這殘忍的撕咬聲,又或者是因為其他的什麼。
在她逐漸靠近之時,他眼前逐漸模糊,随後躲避、偏眸,眼淚便就這麼順着面頰落了下來。
霎時間,褚纓呆在了原地。
像是被無數絲線纏繞住大腦,無法思考。
她無意識呢喃:“你明明不喜歡哭的,為什麼,為什麼要哭,為什麼要躲……你騙我,你騙我……你又騙我……”
許久,沒見對方回答。
褚纓陡然将他緊緊抱住,腦袋靠在他身前,仿佛一隻無依無靠的小白兔,紅着眼眶,聲音哽咽:“我知道了,你一定是高興得哭了,我都知道……”
李連清擡手要把她手臂拿下去,但她卻像是知道他的意圖,立馬松了手。
“我都知道……不過放心,放心,我不會逼你,你盡管放心!”褚纓擡起手抹抹眼角,把他往門外推,“走吧走吧,我們快去把衣裳換回來,然後離開這裡!”
李連清輕輕歎氣,他本也不知該如何是好了,于是道了聲:“好。”任由她推着自己。
走到房門前,李連清順着褚纓的意去打開房門。
走出了門,發現身後的人沒跟上來,又回過頭去,“殿下?”
“來了!”褚纓把回過去看屋内的頭扭回來,笑着追上。
李連清沒多問。
二人順着路線回到剛剛換衣裳的那間房屋,換回了衣裳,将他們的布衣丢回那個院落後便快速離去。
當夜,褚纓沒再去叨擾他。
第二日,他們掐着時間出門,去到了紙條上寫的地方。
那兒人影稀疏,但正值日落時分,橘紅色的光照在街上,又有着幾分暖意。
褚纓抱臂靠在一根木杆上。
李連清則站在一旁,望着那街道盡頭。暖橘色的光盡照在了他的身上。
忽的,褚纓睜開雙眸。
“來了。”